Barb的不老歌

22 April

祖这个人

开始看Henri-Pierre Roché的Jules et Jim,香港人译《祖与占》,台湾译《夏日之恋》。这个版本是台译,所以管主角叫“居樂和雋”:)

最早看到“祖与占”这个名字,已经直觉到两个角色间无限的可能性。后来杜撰了一个小说,Zoe还以为我要写《纵横四海》的观后感——里面张国荣的角色就叫阿Jim,当然周润发不叫Jules,而是有个可爱的台语发音名字“碗柜”。现在回想起来,吴宇森当时看没看过特吕弗的电影《祖与占》呢?——他是受《独行杀手》、《红圈》的导演梅尔维尔影响的,但是梅尔维尔的主角从来都是冷静沉默的酷男(甭管老中青),哪有二男一女的复杂关系,阿Jim、碗柜和女主角红豆的关系,倒像《祖与占》里两个好友跟凯瑟琳的三人行。

我自己编故事的时候,直觉祖是两人中较老实的一个,所以把他描述成正经八百有理想的老实男孩子。同样的直觉占是较不羁的一个,尝试把他编成情海浪子,结果不太成功。现在一看这个书,发现真的有点押中了,祖果然是,占怎么教他也不能跟女人自如交往的外乡人。

作者开头对他的描述近乎温柔,借女友杰特薇德的口说给占,引起我对他无尽的想象。虽然我一向是偏爱占多一点的。

“居樂是我们的知己,我们的导演。他有强大的想象力加上天使般的耐心。他把我们写进他的小说里,他安慰、嬉耍、追求我们,但从不强制我们。他只不过忘记了一件事:他自己。”
08:22:24 - barb -

19 April

一本杂志的一天

有时上班不堵车,意外去早了,情知要加班,不舍得多给压榨,就专门在办公室附近的报刊亭流连。卖报的也熟了,任我蹭进去不走,还给推荐最新期刊。渐渐地家里的杂志台上堆起了小山,有的几个月前的还顾不上看,因为不舍得扔,心理上一直背着债。

昨天又买了这样一本。闲时还扫一两眼封面,暗暗告诫自己,当断则断,速看速弃。

今天请假去复诊,匆忙捧着这本杀出门,发现忘带钥匙,取了钥匙再杀,又忘了它,折腾了几个回合,总算它跟着我上了电梯,誓随主人杀时间。

排队挂号的时候,看完读者声音。读者来信是杂志老王卖瓜最好场所,想起我做杂志那会儿,没少诧异竟然什么样的杂志都能收到热情洋溢的来信,还是老编辑告诉我,有人专挣这门子稿费。等研究完该封来信是否真诚,排到了我。

内科候诊室熙熙攘攘,人潮汹涌。读到外滩增高奇闻,倡导者还是清华建筑系毕业留美博士,被迫出了笑。然后是最喜欢研究的会展页码,即日到5月3日上海美术馆有阿曼尼回顾展,咦,这个是否值得去看?青春版牡丹亭北大公演,今天是第二天,不知唱到“叫画”没有……票价实在便宜,可惜啊可惜。并且有四二九演唱会的消息,微型海报上明哥低头持麦克,达叔仰面含笑容,我这时的确有点后悔买了便宜的票。

这时内科医生把我叫进去,教训一通,开药若干。

继续爬楼候诊,五楼天台的光照下来,几乎忘了外面的风沙。这个专辑叫广告人,有若干广告公司职员和办公桌的合影。突然想起对广告公司心存幻想的年头,是奥美还是李奥贝纳。也参加过西岸奥美做的记者会,不算顶好,郭士纳在“大象”里提到得意的一笔,IBM全球形象统一重任包给奥美,破天荒的大单……最酷的照片是一个收集超人的家伙,T恤上印着丰乳肥臀女超人,水杯是蓝面黄里红S印记。

医生大叫我名字。研究了一下我的伤疤,开单红外线理疗五次。老专家并和我讨论了一下怎样发工资可以合法避税,我受宠若惊。

排队交费的时候看到有人推荐《挖鼻史》,恶心得笑了。又看流行杂志介绍,Purple和Nylon Guys。这个世界的确有这么大的杂志市场,供这种那种潮流志夹缝生存。

交完费趴在治疗床上被放电,腰上热呼呼,脑袋晕沉沉,竟然睡了过去。在口水泫然欲滴的时候及时醒来,想到那篇“真实的断背山”还没看。治疗完毕,开病假单,取药走人。又进入满面黄土的境界,遂匆匆躲入麦当劳。

吃掉一个麦香鱼的当口看完获得普利策奖(1988)的“断背山”故事(记者叫Jacqui Banaszynski,文章AIDS in the Heartland,登在《圣保罗先驱报》)。突然想起看过一句没头脑的宣传语,叫什么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座断背山,恨不得砍说这个话的人一刀。在吃玉米杯的时候看完Johnny Cash生平,他和琼卡特的一张小照堪称璧人。大家托奥斯卡的福,一起发财。

回到家一看时间不多,赶紧面膜。这空当放上满天神佛演唱会,明哥高唱“如果你知我苦衷”,丢丢暴力抢占沙发,我匆匆翻到专栏,大吃一惊。竟然、没有、偶像的专栏?!前后左右又翻一遍,还是没有。代之以张晓舟和陈绮贞专栏。我不是想把人家比下去,只是偶像行文是陈年熨贴一剂凉茶,单从安全感上都无可取替。匆匆扫一眼连岳专栏算数,幸好他挺Crash,没有加入群情汹涌的断背山行列。

匆匆化妆,匆匆把杂志搭在沙发背,匆匆出门乘车。面谈相见甚欢,离开后去沃尔玛买刘别谦的《天堂可以等待》,搜罗达明CD未果,买郑钧《我们的生活》替补。零食木瓜一堆搬回家,惊见杂志伤残!一副狗啃的凄凉身资躺在沙发上。我二话不说,卷起杂志,追杀丢丢,狠敲狗腚十余记,小狗张皇逃蹿。

细数啃去了26页,还有一些零碎藏在狗窝深处。无奈放上郑钧的“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和二猫分享番茄沙丁鱼罐头,翻看66页普鲁斯特问卷。本期杂志专题是七十年代游戏,说起都是我的伤心事,每个户外活动我都玩不好,而且向来不喜欢竞争,缺乏斗志。时光飞奔到二十一世纪,最流行的杀人游戏我竟然从没玩过!

晚饭时间,给Cathayan和妈妈精心炮制方便面晚饭,招来幽怨目光。接听老板电话,写信感谢面试官,恭喜好友找到工作,看别人blog,对着Cathayan演习明天presentation,吞噬木瓜半只,布丁一个,开始看第一百零几页United Nude高跟鞋设计。间中被Cathayan借去上厕所。最后看家居图片,主人买地二亩半,自己装修设计,窗前檐下一片惨绿。姥姥乡下的住房也在装修,大概装不出这个“品味”,多半土得掉渣。然而土得掉渣的,大桐树下的,才是我家。

终于一天内一本杂志走完了它的一生。
23:38:49 - barb -

18 April

纵情

星期天上英文课去早了,去教室旁的书店逛逛。忽然看到蓝莲花偶像的《千帐灯》,立刻翻开看,跳着读。好久没看,字里行间还捉摸得到当年初读时的心境。还没跳到结尾处,千呼万唤的寂寂千帐灯,就被Cathayan拉出去赶上课。心存不甘,竟是怕看又爱看。

记得以前硬拉师父去看小蓝的魔戒同人《只是当时》,师父也说,它在言情小说里也算顶了尖儿了。有师父的话,我更放心。看言情小说容易走眼,因为看的时候不上心,匆匆乱翻,有备而来,容易被特定的高潮打动(求仁得仁)。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是常有的事儿,禁不起一看再看。蓝莲花的故事或许也禁不住左推右敲,可是浓妆淡抹,笔底情长,第一印象总是不改。

记得第一次在文学视界看《千帐灯》,目录里还有幅水墨画。有人形容蓝莲花遣词造句中融合诗词,如绣如织。当时也是因为被评论引发好奇才去看。渐渐发现网上的小说作者善用诗词的不知凡几,蓝莲花的可贵处哪止如此。倒是胸怀和用情最是她的擅场。

我最喜欢的,是丁湘陪萧采登上阴山余脉:

“暗云垂野,不见星光,黄河河面冷冷地寒白。唯有河岸上连绵不绝的千帐灯火明华而温暖,仿佛可以从此璀灿成了不朽,直至天塌地陷,万物皆休。
而我们两人,却已身在那些璀灿之外。”

以前同学漂流黄河时寄来过夜间宿营的照片,就是在山上俯瞰,山坡绵缓而山坳幽黑,几只白帐篷透出橘色的光,照相人的视角却是在孤单的暗处,相亲又相隔,相望而不相融。每次看这段就想起那张照片。千帐灯越壮观,主人公越苍凉,我与他们一般地充满不舍和人世恋慕。

我一向既喜欢马鸣风萧萧,又喜欢归去意迟迟,豪迈缠绵不能取舍,蓝莲花却一掊而掬。何况在《只是当时》那个故事里还有海水中的一点磷火,在油画般的背景里散发微光,久久难忘。最能打动我的总是极暗处的些微光亮,以及它所寄身的,无处不在的画卷。

有一段时间看不了小说,尤其受不了感情充沛型的,光爱看文字直率,有真故事的书,像丹纳的《艺术哲学》。我自己本身也是个缺乏想象力,打死也产不出绮思妙想的人。最近为了歇脑子专门挑言情小说看,却突然体会到作者的幸福,键盘上敲字如飞,快意恩仇,翻云覆雨,用广东人的话说,不知几好。在精神正常的现实世界里,不能行差踏错那一步,此时尽可天马行空。那种纵情的痛快,不亚于呼儿将出换美酒吧?
23:55:39 - bar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