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b的不老歌

25 April

梅边柳边 趁此良宵

柳梦梅向杜丽娘起誓,生同室,死同穴,口不心齐,寿随香灭。这一句唱得慷慨,动人心魄,先前书生的拙与痴昂扬扫尽,台上眉目如画人儿,硬逼出了泪。

白先勇的青春版《牡丹亭》,比我想象得好太多,一时间鼓乐齐奏,像浮荡在交响乐的汪洋里,倒不像是戏。我们误了上本,最撩人的惊梦,倒是一点也不惋惜,因为<旅寄>、<拾画>、<幽媾>、<冥誓>几出都是我自己心里的大戏。最喜欢的一段儿,是柳梦梅执伞上场,随风飘摇,羁旅凄凉的那场,有点儿林冲夜奔的意思,摧折不损英雄意。

俞玖林演的柳梦梅,极“正”,潇洒中有刚毅,又有股不谙世事的纯真可爱,不像先前看的陈士争的纽约版本里,温宇航那么风流蕴籍。我自己偏爱温宇航声音里那点低徊温存,可是仍然被俞的神情动作打动,他唱得比演杜丽娘的沈丰英不知好多少。纵然沈丰英貌美如花,但昆曲的好处都在意韵,不然梅兰芳也不会那么打动人。俞玖林的动作熨贴得多,一个人表演大半段也压得住场,摇摇晃晃处细细拿捏,倒像凌波微步。害得我猛捏旁边的小船,表示自己的激动。和小船听戏最好,可以偶尔小小声嘀咕,又笑,又骂,又赞,又八卦,幸福死了:P

第三天下本的那场,小船病了没到,Cathayan替补。为了一个offer的事,我也无心听,趁中场休息躲到厅里讲电话。回来后已开幕,不好意思落座,就靠墙站着看。尾声时,观众纷纷冲到前排,我被人潮冲到第一排,扒在乐池的栏杆上仰头看,恰好俞玖林与沈丰英谢幕,灯光明晃晃地照着,一对璧人笑靥盈盈,大红袍黄金线,更衬得色若芙蓉。观众连声叫好,我也把手臂高高地举过头顶,向三米外的俞玖林喝彩。一群不知哪里来的领导上台,和演员合影,中间的一个还向俞殷殷问询,俞便认认真真答,观众渐渐退场,眼见是曲终人散,突然一群女孩子的声音高声尖叫“俞、玖、林!”我扭回头去一看,Cathayan远远的大乐。俞玖林又腼腆又有点欢喜,走过来致意,把手里鲜花抛给那群女孩,才退了场。

现在回忆起,戏里的一举一动已经没那么分明。唯一印象深的是柳梦梅的青衫,挽在手里,小心阶边青苔,抖抖颤颤,最是戏曲的好处。回头看DVD时,那种淡色拍出来非常黯淡,再不能重现。有一段丽娘和梦梅双双穿着淡色衣衫,举手投足,翩翩飞飞,不知多好看,影碟里成了灰蒙蒙一片。可见现场的每一秒都值得珍惜,如此星辰,趁此良宵。
23:50:20 - barb -

22 April

祖这个人

开始看Henri-Pierre Roché的Jules et Jim,香港人译《祖与占》,台湾译《夏日之恋》。这个版本是台译,所以管主角叫“居樂和雋”:)

最早看到“祖与占”这个名字,已经直觉到两个角色间无限的可能性。后来杜撰了一个小说,Zoe还以为我要写《纵横四海》的观后感——里面张国荣的角色就叫阿Jim,当然周润发不叫Jules,而是有个可爱的台语发音名字“碗柜”。现在回想起来,吴宇森当时看没看过特吕弗的电影《祖与占》呢?——他是受《独行杀手》、《红圈》的导演梅尔维尔影响的,但是梅尔维尔的主角从来都是冷静沉默的酷男(甭管老中青),哪有二男一女的复杂关系,阿Jim、碗柜和女主角红豆的关系,倒像《祖与占》里两个好友跟凯瑟琳的三人行。

我自己编故事的时候,直觉祖是两人中较老实的一个,所以把他描述成正经八百有理想的老实男孩子。同样的直觉占是较不羁的一个,尝试把他编成情海浪子,结果不太成功。现在一看这个书,发现真的有点押中了,祖果然是,占怎么教他也不能跟女人自如交往的外乡人。

作者开头对他的描述近乎温柔,借女友杰特薇德的口说给占,引起我对他无尽的想象。虽然我一向是偏爱占多一点的。

“居樂是我们的知己,我们的导演。他有强大的想象力加上天使般的耐心。他把我们写进他的小说里,他安慰、嬉耍、追求我们,但从不强制我们。他只不过忘记了一件事:他自己。”
08:22:24 - barb -

21 April

做奴隶

最近被六西格玛搞得头晕脑胀,迷失在数据的汪洋中。昨天看了一个国家地理摄影师的励志录像,主题是创造性,内容是怎么“reframing a problem into opportunity”,放了好多漂亮照片,树林啊花圃啊钓鱼啊什么的。但是运镜角度和光线的不同带来的巨大差异对于我们D版影迷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我不像别人那么震惊,只是对这个对着镜头侃侃而谈的人有丝疑惑:他真的是摄影师?

“我不怕犯错,我只是在寻找下一个正确答案。要从寻常(ordinary)里发现非凡处(extraordinary)。”说的是很好很好的,也是很general很general的。瞬间的励志,怎么化为长期的行为,这是培训组织应该好好想想的。

在他们找到答案之前,咱们还是得自我激励啊。这时候我发现市井小民的自嘲方式更有效。叮叮叮,响一个耳熟能详的旋律:

我地呢班打工仔一生一世为钱币做奴隶
个种辛苦折堕讲出吓鬼(死比你睇)
咪话无乜所谓

半斤八两就算有福都无你享
半斤八两仲惨过滚水渌猪掌
半斤八两鸡碎甘多都要啄
出左半斤力想话摞番足八两
家阵恶温食边有半斤八两甘理想

我们是钱币的奴隶。我们是理想的奴隶。我们心甘情愿做奴隶。要做快乐的奴隶。
13:41:00 - barb -

20 April

定心丸

Review完,宾主尽欢,下班迎接老板的老板的挑战,谈到皆大欢喜。即便这样,还有闷闷不乐的时刻。想起那回面试失败的事来了,看人家面到六七八次,毫不在乎而一举成功,非常遗憾自己当时的过分上心。因为珍惜,所以紧张。成年后好象很少那么想要一个什么,像举在空中粉红的棒棒糖,掂着脚够不到。有时酸葡萄地想,因为得不到才好,又理智地说服自己。又嘲笑自己,痛苦的事不过如此,你经历过什么呀。

丰子恺叫成人世界是远恶军州,也在于,不敢轻易原谅自己。激流勇进,不进则退,是恪守的真理。不是没空间放纵,花不起的是时间。

情绪低坠的时刻,慌乱迷茫时分,我都在明哥的声音里找安慰。近一个月光驱里只有一张碟,翻来覆去的听,高兴是它,不爽也是它。“你火热你痴缠你哀艳你不眠也不变”,你是我的定心丸。

药方是,清冷/热烈/缠绵/暴戾/过气电子乐+迈克/林夕/魏绍恩/whoever歌词+Anthony Wong迷幻慵懒声音+一把广东话香料揉合。沉于地下二十年,雪藏不冻,日晒不融。

23:54:10 - barb -

19 April

一本杂志的一天

有时上班不堵车,意外去早了,情知要加班,不舍得多给压榨,就专门在办公室附近的报刊亭流连。卖报的也熟了,任我蹭进去不走,还给推荐最新期刊。渐渐地家里的杂志台上堆起了小山,有的几个月前的还顾不上看,因为不舍得扔,心理上一直背着债。

昨天又买了这样一本。闲时还扫一两眼封面,暗暗告诫自己,当断则断,速看速弃。

今天请假去复诊,匆忙捧着这本杀出门,发现忘带钥匙,取了钥匙再杀,又忘了它,折腾了几个回合,总算它跟着我上了电梯,誓随主人杀时间。

排队挂号的时候,看完读者声音。读者来信是杂志老王卖瓜最好场所,想起我做杂志那会儿,没少诧异竟然什么样的杂志都能收到热情洋溢的来信,还是老编辑告诉我,有人专挣这门子稿费。等研究完该封来信是否真诚,排到了我。

内科候诊室熙熙攘攘,人潮汹涌。读到外滩增高奇闻,倡导者还是清华建筑系毕业留美博士,被迫出了笑。然后是最喜欢研究的会展页码,即日到5月3日上海美术馆有阿曼尼回顾展,咦,这个是否值得去看?青春版牡丹亭北大公演,今天是第二天,不知唱到“叫画”没有……票价实在便宜,可惜啊可惜。并且有四二九演唱会的消息,微型海报上明哥低头持麦克,达叔仰面含笑容,我这时的确有点后悔买了便宜的票。

这时内科医生把我叫进去,教训一通,开药若干。

继续爬楼候诊,五楼天台的光照下来,几乎忘了外面的风沙。这个专辑叫广告人,有若干广告公司职员和办公桌的合影。突然想起对广告公司心存幻想的年头,是奥美还是李奥贝纳。也参加过西岸奥美做的记者会,不算顶好,郭士纳在“大象”里提到得意的一笔,IBM全球形象统一重任包给奥美,破天荒的大单……最酷的照片是一个收集超人的家伙,T恤上印着丰乳肥臀女超人,水杯是蓝面黄里红S印记。

医生大叫我名字。研究了一下我的伤疤,开单红外线理疗五次。老专家并和我讨论了一下怎样发工资可以合法避税,我受宠若惊。

排队交费的时候看到有人推荐《挖鼻史》,恶心得笑了。又看流行杂志介绍,Purple和Nylon Guys。这个世界的确有这么大的杂志市场,供这种那种潮流志夹缝生存。

交完费趴在治疗床上被放电,腰上热呼呼,脑袋晕沉沉,竟然睡了过去。在口水泫然欲滴的时候及时醒来,想到那篇“真实的断背山”还没看。治疗完毕,开病假单,取药走人。又进入满面黄土的境界,遂匆匆躲入麦当劳。

吃掉一个麦香鱼的当口看完获得普利策奖(1988)的“断背山”故事(记者叫Jacqui Banaszynski,文章AIDS in the Heartland,登在《圣保罗先驱报》)。突然想起看过一句没头脑的宣传语,叫什么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座断背山,恨不得砍说这个话的人一刀。在吃玉米杯的时候看完Johnny Cash生平,他和琼卡特的一张小照堪称璧人。大家托奥斯卡的福,一起发财。

回到家一看时间不多,赶紧面膜。这空当放上满天神佛演唱会,明哥高唱“如果你知我苦衷”,丢丢暴力抢占沙发,我匆匆翻到专栏,大吃一惊。竟然、没有、偶像的专栏?!前后左右又翻一遍,还是没有。代之以张晓舟和陈绮贞专栏。我不是想把人家比下去,只是偶像行文是陈年熨贴一剂凉茶,单从安全感上都无可取替。匆匆扫一眼连岳专栏算数,幸好他挺Crash,没有加入群情汹涌的断背山行列。

匆匆化妆,匆匆把杂志搭在沙发背,匆匆出门乘车。面谈相见甚欢,离开后去沃尔玛买刘别谦的《天堂可以等待》,搜罗达明CD未果,买郑钧《我们的生活》替补。零食木瓜一堆搬回家,惊见杂志伤残!一副狗啃的凄凉身资躺在沙发上。我二话不说,卷起杂志,追杀丢丢,狠敲狗腚十余记,小狗张皇逃蹿。

细数啃去了26页,还有一些零碎藏在狗窝深处。无奈放上郑钧的“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和二猫分享番茄沙丁鱼罐头,翻看66页普鲁斯特问卷。本期杂志专题是七十年代游戏,说起都是我的伤心事,每个户外活动我都玩不好,而且向来不喜欢竞争,缺乏斗志。时光飞奔到二十一世纪,最流行的杀人游戏我竟然从没玩过!

晚饭时间,给Cathayan和妈妈精心炮制方便面晚饭,招来幽怨目光。接听老板电话,写信感谢面试官,恭喜好友找到工作,看别人blog,对着Cathayan演习明天presentation,吞噬木瓜半只,布丁一个,开始看第一百零几页United Nude高跟鞋设计。间中被Cathayan借去上厕所。最后看家居图片,主人买地二亩半,自己装修设计,窗前檐下一片惨绿。姥姥乡下的住房也在装修,大概装不出这个“品味”,多半土得掉渣。然而土得掉渣的,大桐树下的,才是我家。

终于一天内一本杂志走完了它的一生。
23:38:49 - barb -

18 April

纵情

星期天上英文课去早了,去教室旁的书店逛逛。忽然看到蓝莲花偶像的《千帐灯》,立刻翻开看,跳着读。好久没看,字里行间还捉摸得到当年初读时的心境。还没跳到结尾处,千呼万唤的寂寂千帐灯,就被Cathayan拉出去赶上课。心存不甘,竟是怕看又爱看。

记得以前硬拉师父去看小蓝的魔戒同人《只是当时》,师父也说,它在言情小说里也算顶了尖儿了。有师父的话,我更放心。看言情小说容易走眼,因为看的时候不上心,匆匆乱翻,有备而来,容易被特定的高潮打动(求仁得仁)。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是常有的事儿,禁不起一看再看。蓝莲花的故事或许也禁不住左推右敲,可是浓妆淡抹,笔底情长,第一印象总是不改。

记得第一次在文学视界看《千帐灯》,目录里还有幅水墨画。有人形容蓝莲花遣词造句中融合诗词,如绣如织。当时也是因为被评论引发好奇才去看。渐渐发现网上的小说作者善用诗词的不知凡几,蓝莲花的可贵处哪止如此。倒是胸怀和用情最是她的擅场。

我最喜欢的,是丁湘陪萧采登上阴山余脉:

“暗云垂野,不见星光,黄河河面冷冷地寒白。唯有河岸上连绵不绝的千帐灯火明华而温暖,仿佛可以从此璀灿成了不朽,直至天塌地陷,万物皆休。
而我们两人,却已身在那些璀灿之外。”

以前同学漂流黄河时寄来过夜间宿营的照片,就是在山上俯瞰,山坡绵缓而山坳幽黑,几只白帐篷透出橘色的光,照相人的视角却是在孤单的暗处,相亲又相隔,相望而不相融。每次看这段就想起那张照片。千帐灯越壮观,主人公越苍凉,我与他们一般地充满不舍和人世恋慕。

我一向既喜欢马鸣风萧萧,又喜欢归去意迟迟,豪迈缠绵不能取舍,蓝莲花却一掊而掬。何况在《只是当时》那个故事里还有海水中的一点磷火,在油画般的背景里散发微光,久久难忘。最能打动我的总是极暗处的些微光亮,以及它所寄身的,无处不在的画卷。

有一段时间看不了小说,尤其受不了感情充沛型的,光爱看文字直率,有真故事的书,像丹纳的《艺术哲学》。我自己本身也是个缺乏想象力,打死也产不出绮思妙想的人。最近为了歇脑子专门挑言情小说看,却突然体会到作者的幸福,键盘上敲字如飞,快意恩仇,翻云覆雨,用广东人的话说,不知几好。在精神正常的现实世界里,不能行差踏错那一步,此时尽可天马行空。那种纵情的痛快,不亚于呼儿将出换美酒吧?
23:55:39 - barb -

16 April

互搏

看神雕侠侣,我最喜欢双手互搏那段儿。当时还似模似样地演练来着,左手画个圆,右手画个方,左右开弓,真切地希望发现自己天赋异禀。成年后在电视上看到某戏曲演员当众表演书法,左右手同时写出不同的字来,不是对子就是诗,着实佩服。后来一想不对,戏曲演员的基本功是唱戏,唱的不好能写出楔形文字来也没用。就算我能左圆右方,不能两手各答一道数学题也不算本事。遂把此事放下。

重新想起来是上个月在电视上看蒙古族民间艺术。众所周知,我一看见蒙古族的东西就来劲,好象见了自己的亲戚。那天表演的是传统的“呼麦”,我也是听说过没见过,这回见识了。呼麦是一个人同时唱两个声部,只见到一个人张嘴,听到的却是合唱,非常的诡异,它的原理据说是声带持续发音时通过气息冲出高声部泛音。

当然我早已有了自知之明,不会尝试这个。但令我沮丧的是,我不但不具备双手互博的本事,而且竟然完全不可一心二用。昨天早上从医院出来去麦当劳吃早餐,看见许多中学生趴在餐桌上听着流行乐做功课,十分佩服。回来后试着边在网上看小说,边听达明音乐,不是看着看着跟着明哥哼起来,就是看到高潮处完全没听见最喜欢的那首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据说很多畅销书作家都在咖啡馆写出大作。今天上完课,看着雕刻时光里摊了N桌子的书和电脑后的面孔,不禁充满了景仰。
21:13:38 - barb -

14 April

饭特稀

昨翻叶倾城的小说《原配》,不知不觉又看一遍。感慨了半天,这本书以前看过,基本上是看一回感慨一回,而已婚妇女看了多半都要感慨,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我觉得这本书是大陆的言情小说里难得的没有道德或者感情倾向的,虽然我们一般读者们都倾向于和女主角同仇敌忾。它基本上和亦舒的“大手神”异曲同工,和人的成熟一脉相承,是的,没有揪得出来的坏人,和仇人。不能怨别人,不肯怨自己,连社会都怨不上,只好怨时间,timing不对,任什么爱恨都荒腔走板。

叶倾城的书以前很不敢恭维。某本一个男主角跟女主角说,“这世上,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可以让一个扬眉女子黯然神伤?”——妈呀,打死我也不相信这是真人能说出来的话。

幸好《原配》里这么离谱的对话不多。

我挺喜欢叶青,因为她有普通人卑鄙的一面。同时有点紧张。因想起来,在什么故事里看到,他说他爱你,你怎么考验是不是真的。噢my dog,谁这么幼稚,想考验什么,为什么要考验。没什么是经得起考验的,一切也有条件。紧张的是,每个人也有幼稚的,神经不那么粗大的时候。

另外觉得这小说写得好,是因为青梅竹马的部分惜墨如金,不费篇幅,仿佛金子一样的岁月,最真挚自然的爱情,剩下大半本是变质的部分,还能有起有伏吸引人看下去,不简单。问九信爱不爱这个原配,影绰成谜,到后来,荒荒凉凉的,读者渐渐被说服,好象真的是信了生活摧折,爱不爱都不重要了。

我们只道你侬我侬,花好月圆是中年妇女的饭特稀,倾向于相信惨淡的结局迹近真实。我反而读后有淡淡的疑惑,譬如张爱玲的故事,难道这种惨淡和哀凉就不是饭特稀?

不乐意相信这是真的。只觉得一切事在人为。剩下的那个选择,就是简单做事,简单生活,享受简单的生活,享受不到就忘掉,重新回到简单。时间和岁月,光亏欠记性好的人。
22:54:57 - barb -

10 April

邻室的音乐

记得是裘德洛年轻时的电影,好象有翻译成“姻缘天定”或“天赐良缘”的,英文名字却正经是“邻室的音乐”(Music from Another Room)。不知是电影早还是亦舒的同名小说早,还是另有什么典故,一直疑惑。

总之必然是这个片语给人神秘的遐想,才忙不迭地为家珍命名。电影里除了disco,不记得有音乐,连男女主角有没有跳舞都没印象,只记得女主角有个瞎眼的姐姐,以及女主角是男主角接生的,那年他才七岁。不但姻缘天定,而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亦舒的小说里倒是有音乐,不过那是一个阴谋,女主角的女朋友和未婚夫合起来骗她感情和家财,她隔着一面墙,听到邻室心理诊所的音乐,以及女友向心理医生狰狞的诉说。

可是真有邻室的音乐,倒既无遐想也无阴谋。只有枝枝葛葛的杂音,不分时机地闯进耳膜,譬如星期日早上七点,或者星期一晚上十一点之类。有时候还有保安礼貌地敲门,问是不是你家钢琴,还有人在电梯口贴海报质询,好象从来没人认,所以一年过去,又一年。

钢琴倒也罢了,最可怕是管乐器,九曲十八弯的一个音上去下不来,害得听的人心里老大一个趔趄。最早的音乐是一天到晚反复弹的音符,慢慢地连成了旋律,慢慢地变成曲子,慢慢地慷慨激昂起来。后来突然水平下降,变回登登登的节奏,后来才想明白,原来不是自娱,是开班授课。有一阵子变成喇叭,吓得我芳容失色,幸好没几天就不见了。今天好象是萨克斯风,不知是芳邻多才多艺,还是我时运不济,摊上了公共音乐教室邻居。

也许慢慢练成听什么音乐都能安然入睡的绝技,搬去别的地方要失眠。
衷心地,衷心地希望芳邻能练会一首Over the Rainbow。
22:24:23 - barb -

07 April

波波咪咪网开通

话说我们家每到晚上就悄无声息,人影儿纷纷匿迹于书房。这间书房是我们家最热门的地方,因为装修时设计不周密,只有这一个房间有网口,密密麻麻连着三台电脑。我妈、Cathayan和我一人一台,好似网吧。平时相安无事,不亦乐乎,但要像我不得不卧病的情况,就难办了,书房只有坐位,小沙发都堆满了书。

当然这个也难不倒Cathayan,他的土法解决方案是搞了一条巨长的网线,指哪儿打哪儿。譬如在客厅看电视时就拉到客厅沙发,躺在卧室的话就略微复杂,要先把网线从书房的空调孔里穿出来插入阳台窗户,然后再揪到卧室床上。比较麻烦的是接了网线就不能关卧室的阳台门,冬天比较难办,像今天这样和熹的春日,卧在床上,吹着薰风在网上读小说,倒是可以转移对疼痛的注意力。

不过凡事不比不知道。某天就寝之际,我看见Cathayan梦游一样捧着我妈的电脑贴墙角转来转去,好奇地问他干啥,说是发现无线网指示灯闪,敢情是哪个邻居家的无线网渗透到我们家来。终于我们发现有信号的地方在我们卧室床头贴墙处。于是那些天我兴高采烈地享用了一下芳邻的无线网,有点像吃偷来的西瓜。

后来忙得忘了这茬,这回生病再去找就没有信号了。于是Cathayan当机立断(或者说蓄谋已久)地买了个无线路由器回来,经过一番折腾,我终于卧在床上接通了我们的无线网,“bobomimi”。我又好奇地问Cathayan,为什么没有丢丢的名字?他说,丢丢成天跑来跑去,就算是有线网吧。果不其然,喜欢加菲的家伙,对小狗含有天然的歧视。
22:31:35 - barb -

06 April

吃痛

昨晚腰痛得要命,一下就联想到两个有特殊印象的跟痛有关的词,一个是吃痛,跟肩膊吃重一样,明明很被动的事情,被表达得很主动,汉语真有意思。另一个词是雪雪呼痛,好像是从亦舒小说里看来的,好象看得到一个人疼得唏溜唏溜吸气,很形象。

如果吃痛可以有选择的话,我希望狼吞虎咽,快点吃完,而不要慢嚼细咽。

另外今天一件比较可怕的事是,两个蒙古大夫积习难改,我妈要买紫药水给我擦,Cathayan则要去搞一种无色无嗅的药膏来,说什么一擦就不疼不痒很快就好。一大早七嘴八舌地讨论,吓得我落荒而逃。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当蒙古大夫会上瘾的,但我们千万不要助纣为虐,让他们瞎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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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躺在沙发上痛苦地和丢丢搏斗(抢沙发)时,听到了fanfanyang的好消息,她凌晨二时入院,下午一点半顺利自然生产了一个七斤半的女儿,恭喜饭饭!:D

21:37:12 - barb -

05 April

三个蒙古大夫和神经病

最近因为得了支气管炎,看了三回大夫,吃了好多天药。直到看到第三回的主任医生,才算是对上了症,判为过敏性咳嗽,开了一大堆的消炎药、糖浆、喷雾剂和抗过敏药。Cathayan说我先前的医生算是白看了,还不如我的师父Jun对我的远程诊断准确。经过Jun的双重确认,新药方大体没问题,我就服服帖帖地吃啊喝啊喷啊,于是又过了一周,终于基本实现了MSN上“打死咳嗽”的目标,即使没死透,也基本算是半死。

可是就在这个欢欣鼓舞的胜利时刻,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腰上起了一片疹子,很痒,害得我老是边跟老板说话边下意识地搔痒,很没有风度。因为在大学时有过药物过敏、脸肿得像个猪头的经历,我下意识地把这当成小菜一碟,认为是对吃的药过敏,咳嗽既然快好了,停了药它也自然就好了。

又过了几天,疹子的旁边,右腰突然隐隐做痛。我恐慌地心想,糟了,不会是吃的药太多了,肾出毛病了(前阵子见到一个朋友,因为工作劳累得了急性肾炎,所以有此联想),要不就是肾结石(大学同学患了肾结石,症状就是腰疼)?我在MSN上和Cathayan分享了恐怖的疑虑,Cathayan说,要有健康的思想,和健康的心理暗示。我顿时就没有那么恐慌。晚上回了家,还是觉得腰不得劲,于是Cathayan这个蒙古大夫就在我腰上按呀按的,按到疹子,我觉得不疼,按到旁边倒觉得疼,他诊断道,是筋疼,八成是扭了腰。但我死活想不起来有扭腰的经历。刚好那天他老人家在单位楼梯上摔了一跤扭了脚,于是我给他抹黑鬼油。两个病号东歪西倒在沙发上,好不凄凉。

第二天,妈妈从姥姥家回来,也来观察我的腰,并且以蒙古大夫勇于尝试的劲头陆续在我的腰上试了黑鬼油、皮炎平等诸多药品,不见好转。于是我判断道,疹子确实是过敏。Jun后来问我,对什么过敏呢,我说肯定是对抗过敏药过敏。Jun说不应该呀,更有可能是对消炎药过敏吧,我颇有点蒙古大夫地说,不会,因为我从来没对青霉素过敏过,而且其他几样药看头两个大夫时已吃了两周,没有过敏现象,只有这个抗过敏药是新加的。

至此,腰疼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并且我愈来愈分不清到底是皮疼还是里面疼,连症状都描述不清。睡了一夜,到今天早上,终于觉得钝痛变成了刺痛,吓得我不敢再蒙古大夫了,乖乖地去了医院。

到医院后,先挂了内科和皮肤科两个号。发现内科排的队短,先去看,跟医生只报了一句症状:腰疼,医生马上下令去验尿。化验回来,医生看了一眼,说,内科没事,你去看骨科吧。我大吃一惊,辩解道,我的骨头不疼!医生遂给我讲解道,骨科不光看骨头,还看筋、神经什么的。于是我又去挂了个骨科的号,回来发现骨科排队的人一大堆,遂先去皮肤科。皮肤科大夫是我在这个医院挂过的最贵的专家号,是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大夫,正在带一个四十余岁的女徒弟。我跟他说起疹子,他马上检查我的腰,只看了一眼,立马判断道:你这哪是什么过敏,是带状疱疹。8O 随即勒令我休息一周。

妈呀,这个病我爸得过,的确痛得不轻。我立刻一头冷汗。医生又给我开了一大堆药,加上我专门带去让医生看“过敏源”的气管炎药,我成了十足的药罐子。经过阅读药品说明,我发现这是一种“周围神经病”,劳累、压力和病后免疫力差的产物。难怪我分不清到底是皮疼还是肉疼,原来是神经疼。于是我退掉了骨科的号。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1. 遇到不舒服千万不要听蒙古大夫的,自己也不要蒙古大夫,还是赶紧去看医院的大夫。
2. 遇到怪病一定得挂专家号。我不得不说,有时候,专家等于大夫的水准,非专家等于蒙古大夫的水准。
3. 看病的顺序应该是由表及里,而不应该反其道而行,否则就离题越来越远。
22:48:12 - barb -

04 April

断背山Rapport

迫于潮流的压力(听说台湾的群众都是携家带口举家观赏),我终于看了《断背山》。并且基本上是在有点搞笑的情形下开始的。那天我和Cathayan刚上完英语课,我们老师约翰是个法语口音浓重的加拿大人,他上课的精髓可以概括为三番五次被强调的Rapport一词。在不看词霸的情形下,我们根据老师对这个词的钟爱程度瞎猜了一番,有的同学认为它是一种好的关系(good relationship),我则认为它是一种人和人之间的化学作用(chemistry)。老师并把它延伸到通过语言(verbal)表现和通过身体语言(non-verbal)表现两种对我们进行教育。Cathayan于是本着活学活用精神,在Jack和Ennis第一次见面时,俩人眼神一对的时候,概括道,“看,建立了一个rapport!又来了一个non-verbal!”

当然,这家伙一如既往地没两分钟就看不下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看,倒可以摆脱那种糟糕的笑的欲望。大家不都认为这是个沉重的爱的故事嘛。继续看下去,欲罢不能。这个故事拍得怪流畅,有点娓娓道来的意思,难怪博学院奖喜欢,要是我也不喜欢艰涩的寓意乱晃的镜头。但是李安含蓄吗,我倒觉得他直白,这种直白不是是否宣诸于口,而包含了情节的安置、讲故事的节奏,和留下的思考余地有多少。他的情节安排按部就班,讲故事的节奏不急不徐,留下的思考余地有,但绝不累人,基本上早替你点到了。我最讨厌《卧虎藏龙》结尾李慕白的一番表白,跟结案陈词似的。幸好《断背山》没有说教。不过它们有类似的气质,譬如多虑,悲天悯人——Ennis前妻及女友什么的,李安对她们也赋予同情。可是顾此难免失彼,Ennis和Jack的感情老是在该给交待时说不清道不明地糊弄过去,也许这就是含蓄?也许就是这含蓄博得了清教徒美国人的欢心?

我本应喜欢李安式的含蓄的呀!也许是日益皮糙肉厚,不易被感动的缘故。也许是被感情强烈的言情故事浸泡的缘故。也许是期望值太高?也许是标杆太强(一看到风景就想起维斯康蒂更美的绵延的意大利群山)?也许是受了别人影响,我早后悔的,并且打算以后绝不在看片子之前先看评论(说易行难,好奇心杀死猫:wink:)。

反正我是完全没感动。最失望的要算是传闻中Ennis在Jack父母家,Jack儿时的房间里,见到沾了他的血的衬衫,我还以为得是多大一个高潮呢,连纸巾都准备好了,结果……就是这样吗?这么纯情的、唯美的、温柔的故事,不像是我渴望的重磅炸弹,倒更像是我一贯享受的粉色的浪漫电影,连痛,都痛得那么不显眼。

如果李安保持这个路数下去,我倒是挺满足的:我的罗曼蒂克电影库又有补充了。

其他对于这个电影的印象:
音乐动听极了,高出电影本身一大截子。这个故事的流畅以及让我追看下去,真该归功于它。
虽然电影里拍到景色的地方有极庸俗的地方,但是拍到漫布山峦、溪涧的羊群时,还真是美啊。难怪蒙古族形容羊群是草原上的珍珠,可不就是么。
Cathayan通过开头几个镜头的剪切,认为李安挺有老派导演的作风,原因是前后两个镜头切得很生,而现在一般美国影视镜头都搞得很流畅,不让观众轻易觉察的样子。这种技术性的事情,我就观察不到。
23:08:47 - bar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