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真奇怪《查令十字街84号》的好些热心读者们对同名电影也是一样的推崇，爱乌及屋或许。又或者是Anthony Hopkins和Anne Bancroft在这个读者圈里名气太大？

总之要我同意霍普金斯是书里那位“年近四十，长得很帅”（一位女店员塞西莉?法尔言）的男主角“FPD”（弗兰克?德尔）是万万不能。要知道一个人被派去演吃人教授不是没原因的，演神经质的角色怎么也得具备点儿神经质的潜力，《去日留痕》（The Remains of the Day）里的管家和《霍华德庄园》（Howards End）里的老爷各有各的古怪，相比之下，德尔先生简直过于正常，霍普金斯先生一贯耐人寻味的表情算是落了空。

最讨厌的是导演用一段交叉镜头让两人各自大声念出信的内容，仿佛隔着时空对话一般，并且不是闲话家常，完全是副演莎剧的派头——寄信最大的弱点是双方的感情不同步，一个人的鲜活热闹抵达对方手中时，再同哭同乐已无意义，却因为长久的期盼带来想象的慰籍，才是通信长久令人怀念之处呀。

又或者某些书迷和导演同声同气，坚信美国老小姐和英国绅士二十年鱼雁传书守望互助是爱情。说海莲?汉芙一点儿特殊感情没有不太可能，不然不至于在信里娇嗔，但未必是双方的。即使德尔先生也有动心的时候，焉知不是想象的错觉。导演大概就是不敢笃定，才在电影里让汉芙小姐去电影院看大卫?里恩的《相逢恨晚》——绅士和淑女于婚外恋情中克己守礼黯然分手的故事。

可是《相逢恨晚》摄于1945年，汉芙和德尔第一次通信是1949年呢。


2.

在星期四约会也是送别的站台上，他扒着车门对她说：原谅我！
她把头探出车窗问他：原谅什么？
他说：原谅我帮你除去眼睛里的沙子，原谅我和你看戏……原谅我爱上你。
她说：那你要先原谅我。
……

原先疑心《廊桥遗梦》（The Bridges of Madison County）是借了《相逢恨晚》（Brief Encounter）的桥，现在想到不是。虽然女主角都是平凡的家庭主妇，前者的男主角却是国家地理的摄影师，走南闯北，孑然一身，带着孤独的浪漫气质。后者的男主角是位医生，事业有成，中规中矩，和女主角的丈夫旗鼓相当。所以《廊桥遗梦》是无中生有的爱情幻想，女主角的留守是主观选择——她自知天涯羁旅根本不适合过日子，横生枝节无益，而Brief Encounter的生离却是真的黯然神伤，感情必须服从理智，无所谓选择——也是熙攘人世时刻有人在做的事。

做观众真幸福，选片子可以随心所欲，想清净时看一言不发的金基德，想听人说话就看滔滔不绝的大卫?里恩（David Lean）。《相逢恨晚》从一开始就没停住嘴，不绝于耳的画外音是女主角的心声。

现代电影通过眼神举止描摹复杂得难以陈述的心境，古典派的好处却是连最细微的心事也可以用言语雕琢。在她回到家里面对丈夫的时候，在她匆忙拐过街角跑去赴约的时候，在她进了火车车厢愧看身旁乘客的时候，在她不顾一切折回他的诊所的时候……精致的旁白和黑白画面堪相匹配，本来是寥落的二人世界，却被这些藏在心底最黑暗角落的话配上了疾风骤雨。

演员真好，杰森太太（Celia Johnson）和善、坚定、热情，带着堕入爱河的女人的傻气和勇敢，哈维医生（Trevor Howard）英俊、温柔，直截了当，因为他的太太从未出现，所以男性角色未免吃了点亏，不如她的罪恶感，在那一向温文宽厚的丈夫面前，自然加重了一层，却让人更理解。理解她，理解医生，理解她的丈夫……理解世上不得已的苦衷。

片名翻译的不好，因为谁都没恨过，各自的伴侣原也不是拉郎配。不如原来的名字，短暂相逢，无头无尾，没所谓始终，很拎得清。拾不起放不下的，惟记忆而已吧。

也许我的要求很低？还没看Rupert Everett自命风流的An Ideal Husband，已经把理想丈夫的封号赐予他人。该男士圆头圆面，微有肚腩，这样，一不小心就成广东人口里边的“佬”，早脱清了“仔”的清明俊朗，也可以成为理想？

Cathayan顶熟悉我的花心，所以在我高呼本月主打星是亚当?桑德勒时非但不吃惊，而且驾轻就熟地接上一句，年底的终身成就奖是保罗?纽曼。

以前为了《西班牙女佣》（Spanglish）很迷了一阵子桑德勒，这下返回头来看，仍不觉得先前是美丽的误会。这位先生老喜欢故做痴呆，经典表情是微张着嘴，做茫然状望着对方，有种让人欢喜的“钝”，不抛眼锋的杀手锏。以前描述男主角眼神诱惑，美其名曰“杀人的眼神”，譬如梁朝伟著名忧郁的目光，可是久而久之年龄老大，再斜着眼瞪人，一不小心就薄露暧昧。Spanglish里的四星大厨双眼却既没有目的性，也没有防范意识，硬要拣个词儿，可谓之温良。总之是对生活要求不高的人，时时心满意足的自然流露。

作为top chief，男主角Clasky好象也没什么理由对生活不满意，私人庭院、游泳池、儿女上私立贵族学校、美食家大肆赞扬，老婆顶会keep fit，高大健美，曲线玲珑。可是好生活老是不满意的温床，Clasky太太的问题在于她keep得太卖力了，控制欲太强，在一生人顶关键的哀乐中年不幸地过早返老还童，女儿、丈夫、母亲统统成了她控制、霸占、宣泄的对象。她的“完美”图景是个生铁框，硬要把身边所有人都塞进去，凑成锦绣天伦。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于是生活紧巴、生性倔强却胸襟开阔的帮佣Flor闯进了Clasky的眼睛。谁知道呢，也许是他闯进她的心也未可知。可惜这是个生活的故事，不是个婚外恋的故事。心酸和浪漫统统不在脚本上，淡淡的惆怅倒有一丝。他和她依偎着蜷坐在他的餐厅里，夜色渐深，晨曦将至，她说，你的责任感又回来了。婚外恋的悲剧大抵如此，她爱上他是因为他有担当、宽容家人、钟爱子女、有责任感，正是她所爱上的让她不能爱。唯其相恋皮相上的轻浅，让我们益发觉到情深意浓。明知其必然而仍觉遗憾，又并不伤感，这是导演的功力了。

除了喜剧细胞，我渐渐明白亚当?桑德勒为什么受欢迎，因为不具攻击性而稳如磐石啊。七四年的橄榄球名片The Longest Yard翻拍版像部乏味的超长MV，惟有桑德勒的球员形象压了压阵脚。

另外呢，Spanglish真像已婚女性教育片——若有人像Clasky般对我，宽容呵护，温柔忍耐，我必不娇纵放肆，而回以真爱。可怜的Clasky太太，就这样成了反面教材。

一连听了两遍Edith Piaf的《玫瑰人生》，仍嫌不过瘾，当然没人唱这首歌超得过Piaf，可是就是因为它的完满，有头有尾，打着圈儿地在屋内盘旋，而让人少了捉迷藏的兴味。反而是在《龙凤配》（Sabrina）里，它的旋律偶尔轻轻地露一个小脸儿，欲走还留，是让人奔来扑去却怎么也捉不牢的衣脚，那么地耐人依恋。听说赫本唱歌的本领不行，以至《窈窕淑女》最佳女主角败北，可是Sabrina坐在莱纳斯的车上一哼起“Quand il me prend dans ses bras....”，真动人，像为美国制造的巴黎贴上最后的标签。她的要诀拿捏得真好——唱这首歌不能带感情，否则做作极了，会掩盖它本身流动的感情。

原本对奥黛丽赫本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前几个月书店里推出好几本有关她的传记，也没想到要看一看。她太瘦，太玉洁冰清，好象对人间烟火从不领情。在《龙凤配》里，倒觉得她惊人的美。尤其是穿着著名的黑色紧身衣，露着脚踝，穿着平跟鞋，在莱纳斯的办公室里打蛋……但这样的美女吸引不到二公子大卫？哪怕他是威廉荷顿！

看过五四年的《龙凤配》，才知道西德尼?波拉克（Sydney Pollack）的九五年翻拍版为什么不好看，演大卫的Greg Kinnear太平凡，让Sabrina暗恋没有说服力，让演老大的哈里森?福特胜之不武。哪像金发的荷顿那么温柔倜傥，那么像个不懂事但好心肠的公子哥儿，让人爱不下去，恨不起来。可惜电影太短，拍电视剧又太絮叨，否则对这位公子哥儿深入挖掘一下应该很有意思，看得出来编剧对他很是轻怜蜜意。要说他全不懂事呢，也不是，反倒偶尔透出看破世情的一点点真。这么着，没准儿能挖掘出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和不苟言笑的大哥满天神佛大斗法……哈哈，自私的影迷么。

真是的，谁让鲍嘉永远酷得要命，抢走一切风头。

如果不是他演莱纳斯，哈里森?福特会接拍《新龙凤配》吗？如果不是赫本演Sabrina，译名会叫“龙凤配”吗（一样是灰姑娘的故事，Pretty Woman却叫“麻雀变凤凰”）？Edith Piaf在一九五四年应当是三十九岁，九年后，她去世了。她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拥我入怀
我看见玫瑰色的人生……

歌颂爱之誓言的歌有点儿忧伤，是因为知道那和仙蒂里拉的故事一样，是美丽的肥皂泡泡？

在偶像的诱惑下终于还是看了《空房子》，一心想看男主角在熙是怎样温柔细心地呵护每幢空屋里别人的家具用品。看着果然有趣，拆开磅秤、擦净、修好、踩上去……料想这位大侠潜入我们家里，我们家四五个走不准的钟就有福了。

本来我对金基德的电影全无兴趣，一点没有原因的，可能就是觉得导演名字不好听。大概韩国人听着中文铿铿锵锵几个字，就好象中国人听洋人念Wong Kar-wai，怎么都像打不着火的火机。又看到封面上暗示“三人行”的喷火热情，吓得倒退三丈——实在被冗长无聊的韩国情色电影闷怕了。谁知道是这么流畅，尤其前半截，行云流水地过去了，不露声色，一看时间不见了一半。后半截不喜欢，有点牵强，虚晃一枪，不知所云。看着男主角鬼魅般地跟在狱警身后目光的死角里，一时头皮发麻，误以为自己看的是鬼片。并且光天白日的，那庭院人家客厅里的沙发垫子不知不觉地乱了，是多可怕的暗示，现代人活得匆忙粗糙，难保没有疑心生暗魅的一天……天哪，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

总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1. 世界上果然有喜欢看人家相册、听人家CD、喝人家酒柜里的酒……的贼；
2. 不怕贼偷（即使明知不偷），也怕贼惦记；
3. 看到门上插有小广告时万万要及时撕下，即使出门也委托邻居/朋友来揪广告；
4. 出门一定要把木门、大门、防盗门、铁栅门（如果有的话）……锁好，当然防不胜防，实在不行装个摄像头也是有必要的；
5. 出远门后回家一定要先四处扫荡一遍安可安心坐下；
6. 小学老师说的对，一技之长是安身立命之本，即使不用上班、不愁吃穿、找得到女人/男人，也得会撬锁啊；
7. 电影海报是不可信的，那只是海报设计者一厢情愿的再创造，与电影无关；
8. 原来人完全可以不用语言而自在交流，若不是为了节省时间，讲话有意义吗？
9. 千万不要怀疑自己的视力、记忆力，否则，哼哼……

以前总觉得香港最牛的美术指导是张叔平，并且此君领奖的样子比较低调，符合大牛人做派，于是一直崇拜着崇拜着。后来发现自己对那种平地惊雷般的绚烂的迷恋已经过去了，好象《我的名字叫金三顺》里花心萝卜贤宇对三顺说的，是的，我爱过你，但是爱只能到这里了。这是不负责任者的一个托辞，从此之后，仿佛可以名正言顺、海阔天空地花心下去。

好象自己都没意识到地，从《新不了情》起就已经移情别恋。到零三年看《一碌蔗》，达到顶峰，彻底投降于奚仲文那一片绿。印象里的张叔平是红色，再苦闷时也锐利。奚仲文无论是颜色还是气势，都是绿色，再生纸的绿。他也擅用鲜亮的颜色，可是《新不了情》的略旧，在我心中实在是登峰造极之作。

今天重看《安娜玛德莲娜》，又发现他做导演的特色，不是那片脉脉温情，其实是一缕风，于窗外、草尖、头顶……无时无刻吹拂。他电影里的香港是一个意外，说是桃源也不为过，尽管片中人生活说不上惬意。可见电影是骗人的，如果只从他的电影想象香港……但重要的也不是真实，而是看待真实的那对眼睛吧。

《安娜玛德莲娜》对我一直有重要意义。它这么平淡、轻巧，容易被抹煞，同样也易于折起、收藏。轻轻松松地，于某个需要的时刻，摸出来回顾，好象掀开窗帘的一角……岸西是先听到巴赫的《小步舞曲》才有了写这个剧本的灵感呢，还是先写了这个故事才想起以巴赫作为道具？里面那首电话号码的数字情歌是早就写好的呢，还是特意按着《小步舞曲》填词？总之，鸡和蛋的问题一大堆。但是一看碟就踏实了，不要那么多，只要一点点……流畅的旋律，以及……变奏。

第一乐章游牧人，第二乐章莫敏儿，第三乐章游牧人和莫敏儿，第四乐章，变奏。

名义上的主角是他跟她，郭富城和陈慧琳。那时候郭富城演戏的声誉不大好（甚至现在也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导演把这三个人凑在一起，大概不是偶然的，因为他的《小亲亲》也是郭和陈主演。不过在我心里，游牧人的人选不做第二人想。

实际上的主角是陈家富，因为从头至尾都是从他的眼里看出去。金城武好象特别适合做旁观者角色，如此漂亮的局外人容易博得同情，有代入欲的观众趁机飘飘然。咦，可见导演偏心，有难度的角色一早安排好了。其实游牧人是小飞侠，游离于现实之外，不负责任，一派天真。他对陈家富的一句玩笑话是，没有我们这种人，怎么衬托出你们这种人。陈家富也问莫敏儿，你让他朝九晚五夹着公文包整天对人点头哈腰吗。如此，小飞侠不属于任何人，然后，才吸引呀。

陈家富的“叉蛋侠侣”小说的结束语说是有人找到他的莫敏儿，有人穷尽一生也没有，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没有公平，只有运气。啊，这是岸西的大手神。片尾曲是郭富城唱的I Love You So，太爱你。爱，暗恋，或者是曲折的示爱，长久或是一个瞬间，其实不过是对自己交待。

《云上的日子》最美的一段是樊尚?佩雷（Vincent Perez）和艾莲娜?雅各布（Irene Jacob）在雨中，对话、躲避和奔跑。光把建筑物打成金色，透过雨滴折散得一天一地，幽暗的角落和窗棂隐隐透着莹润的绿色。他说，我要是爱上你了呢，她答道，那就如在光亮的房间里点上蜡烛。其实对白在这里也没什么大用，他们曲折的走位已经成全了这段故事，还有青年热烈的凝视，女孩平静坚毅的面容，唯一压住阵脚的是她最后关上门前那句话：我明天就要进修道院了。梵尚?佩雷兀自黯然地走下宽大的回旋楼梯，走出那片金色。

第一遍看的时候感受最强烈，觉得像一个多乐章的曲子，突然弹奏出一片光辉，雨檐下片刻相依，旋即分离，美得凄惶。如果剪一段我自己的“天堂电影”，这段一定放在其中。

第二遍看的时候，妈妈在旁边，突然说看过这个片子，大概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和妹妹一起看的。并问我安东尼奥尼是不是意大利人，我说，哇，厉害，连这都知道。妈妈说，怎么不知道！——他还拍了个记录片叫“中国”，当时人民日报整版批判！

安东尼奥尼的主题一向是疏离、求之不得，连拍这个片子时，文德斯还不住地担心太阳出来，光线明媚，会影响电影的色调，变得“俗气”。整个多国剧组使尽浑身解数营造冷冷的气氛。可是幕后呢，樊尚?佩雷和艾莲娜说笑话，圣让?马特教堂里唱圣歌的神父们都是热情的影迷！多有趣的事情。

我终于也不由自主（beyond my control）地迷上了约翰?马尔科维奇，听到这个消息，Cathayan友邦惊诧并且一如既往地嗤之以鼻。在他眼里，大概除了酷得要命的萝卜敌泥螺先生和周星星，没人有足够的资本宣称“我是一个演员”。在此之前，虽然有Ithaca忽左忽右地大吹耳边之风，我始终没能由衷地倾慕这位她“最心爱、至心爱”的演员，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谁让我一直没看到她的杀手锏呢。可见路口的沃尔玛是我的风水宝地，除了八八年的《危险关系》（Dangerous Liaisons），竟然同时买到了刘别谦的《生或死》（To Be or Not To Be）以及鲍嘉、荷顿版的《龙凤配》（Sabrina）。

Dangerous Liaisons是那种一向吸引我的故事，尤其是复杂的人物关系，和那种糊涂的聪明劲儿，给改编者和观众都留了巨大的想象空间。梅黛夫人和瓦尔蒙子爵两大情场高手的调情和较劲儿，牺牲了一位异常坚贞善良的杜威尔夫人，连累了一对年轻懵懂的小情人，没有一个人得到好下场，倒真有点游戏人生的意思。到最后一场大雪掩没风尘，要不是流了一地的血，难免让人想到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不过外国人难得体会这种空茫，这也是他们最可爱的地方。血红与雪白一是加强对比，产生震撼效果，另外可能象征了爱情的净化和升华。

真渴望看到这部戏的舞台版，瓦尔蒙骄傲地拒绝梅黛夫人让他勾引前情人未婚妻的请求，挑战自己，要向有难度的贞洁者杜威尔夫人下手，其中梅黛夫人的引诱、诧异、欣喜，瓦尔蒙的骄傲、自得、无情，一个人的攻守，另一人的周旋，微妙得像太极图。劳苦大众出身的Cathayan看到他们整天无所事事光玩这个的腐朽生活后啧啧感叹，说真是诲淫诲盗啊。咦，不这么铺垫，瓦尔蒙最终失手，竟爱上了他不以为意的杜威尔夫人，何以显得像沧海中的珍珠那样珍贵呢。戏剧化啊戏剧化，害我看的时候老想起莎翁什么的。

马尔科维奇的样子果然有几分古典的，尽管长得不美。有人认为从外形看，导演选角失败，也许原著描写的是位倜傥小生？人不风流枉少年？岂不成了光源氏。我始终都是这种怪异类型的拥趸，不需要别的，只要一点点……different :?: ，激荡出一星半点异样的火花。瓦尔蒙虚情假意、亦步亦趋地在花园里接近杜威尔夫人时，那种呼之欲出的狡黠、技巧高超的对答、几乎挽出花来的脚步……即使你知道这是假的，也会迷上他炫技般的演出。比起来，刚出道的基努里维斯简直象个小土豆（不会被大帅哥的粉丝追杀吧）。

幸好和他配戏的是Michelle Pfeiffer，我极少喜欢的女演员之一。那时她真年轻，多年后的风情还没累积起来，也不够美，有种苍白的脆弱，反而更动人。要说呢，戏里青春的乌玛瑟曼要比她美，可是她的淡眉毛深眼窝大嘴唇，格外地有种娟秀的美态，介于性感和纯真之间，所以她后来演《纯真年代》里的爱伦，不做第二人想。Dangerous Liaisons里她的风采还没有那么耀眼。他爱上她纯属晚节不保，一失手，七十岁的老娘倒绷孩儿，不过所有言情故事里都是这种冲突最动人，好象浪子回头金不换——要是一直是孝顺儿子，倒成了庸人，永恒的好，就无所谓好。后来他因为爱上了她而抛弃她，又痛苦地自杀式地找人决斗，死得那么绚丽，既可以说是爱情战胜肉欲，又可说是以彼之道还诸彼身。纯情者看到浪漫，谐趣者看到道德讽喻，配上梅黛夫人丑迹暴露，在戏院得到众人哄声，活象是十日谈，编剧可以随心所欲往故事的骨架上填肉。《丑闻》里赵公子追求节妇淑夫人的过程，虽然脱胎自同一个故事，确实是完全不同的戏肉。韩国版里，赵元的魅力几乎是诗书文艺的魅力，完全选角失败，不象马尔科维奇版的瓦尔蒙，始终是一个男人的魅力，如此强烈的存在感。

浸染于如此戏剧情节的我一不小心成了纯情者，高呼浪漫去睡觉，Cathayan气糊涂了，大喊一声“我倒！”，忘了他根本就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