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b的不老歌

30 May

共同退步

今在班车上读《退步集续编》,渐入佳境,竟然不想下车,象小时候盼望逃学的心情——“逃学为读书”。头天左右两个同事分别怀疑我读的书艰深,可不是,大标题是“艺术学院与艺术教育”、“人与体制,体制与人”、“教育的现实与现实的教育”……真可怕。不得不辩解道,立意虽高,野心似大,其实最是信口而说,浅显随意。

但读下去,虽常见恣意妄言之态,遣词造句却在在讲究,有文人气,不象纯画家,却处处画家眼。我和Cathayan说了两次《续编》比《退步集》好看,他不以为然。后来想起来,吸引我的,都是个人体验,情感小节,画家的率性,自由自在……是小作小为,没有思辩,志非高远。吸引我的是画家眼。而陈丹青的表达能力那么强,连悼并非同路人的陈逸飞,也振振有辞,有情有理,理直气壮。

我尤其喜欢《自我的纪念》。说到旧师友:

“除了旧友,今天谁识得魏景山?他与逸飞合作,遂为逸飞名声所掩,他天性与世无争,与画也无争。少数友人知道他在纽约寓所有两架钢琴,好几把小提琴。美专时期他便是一位俊美的小提琴手,在纽约,他甚至是当地教堂奏乐班成员——他好比是旧上海的旧公子,若生在民国,便是吴大羽关良那般品性,宁静避世,只知艺术,而他青春年少偏偏遭遇‘文革’,画那样的画,也竟怡然自得,无怨言,因画布与颜料是纯净的。某日韩辛看他在大画布一角以小笔静静描摹一处细节,不禁动问:你是这样画画的么?
景山答道:你说该怎样画呢?”

栩栩如生,写意不写实。历数七十年代沪上画友旧事后,结案是:

“画不会老,但会陈旧泛黄,谁有兴趣看?孟光和俞云阶先生早已过世,逸飞若在,我猜,他和我们一样,知道自己最珍贵的岁月是在七十年代。如今绘画变得那么值钱,我们撮拢这些泛黄的纸片与画布,只想当面兑现永逝的韶光,为此群相聚首,各个如堂?吉诃德,认真排练了一幕早经过时的戏,在戏中扮演,并纪念我们自己。”

我另喜欢的一篇,是船早发来的访谈《我们远远不了解人性》。写到在纽约同志酒吧整墙临摹米开朗琪罗天顶画中巨大的男裸体,多痛快!同时美女同事坐在我旁边看曾子墨的“自传”,说到美女上名校进投行搞电视当名人,我完全无法羡慕该种把自己投入桎梏的生活,无论那生活何等光鲜吓人。我羡慕有限的生活环境里,偶尔天时地利,任意而为,片刻间尽情享受,洋洋得意。不思进取,共同退步?:mrgreen:
22:09:27 - bar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