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b的不老歌

18 April

家常

到燕郊探妈妈,路上见到意外的风光:数以亩计的桃花,浓粉淡粉翠绿。没绿起来的草坡开满紫花,和枯草掺和着,像一片片云。白丁香、杏花都开了。坡地上几群羊啃着嫩芽,池塘水光相映。不能相信这是离北京咫尺之地,若不是后面的高楼煞风景,倒和Olimpia(我妹)写的Leeds春日有几分相像。可惜坐在公交车上,不能跳下高速公路去玩耍。

连Cathayan三人午饭后上超市,买了新上市的香椿芽、蚕豆、水萝卜、猪肘子一大只,和我最喜欢的哈尔滨啤酒。回来和妈妈看新得的《兰庭六记》百变昆生折子戏,听昆曲还是人多好,评头论足,一个人看寂寞。然后就是必然的草堂春睡,窗外日迟。每到妈妈这里,总觉落入时间的荒野,身外事摈于门外,特别放心、安定,因此睡得沉。

结果半路被老爸电话吵醒,听说我在妈妈处,立刻吞吞吐吐不知所云。我正怀疑他是不是闹更年期,突然门铃响,他就进来了,施施然拎着四支雪糕,我们都惊了。话说我们一家四口生活在四个地方,简直动如参与商,像这样未经约定凑足三口的会面实属意外之喜。

喝着啤酒吃饭聊天时才知,他昨晚住在金宝街的鄂尔多斯艾力(艾力是蒙古话村子的意思)酒店,而我在数百米外的东方先锋剧场看现代舞。

神叨叨晚饭对话一段:
我(讨好地):我特理解我爸,因为我们都是AB型!(面向A型的老妈)
我爸(吃惊):你也是AB型?
我(更吃惊):对啊!Olimpia也是AB型!
我爸(大惊):不是吧???!

19:51:31 - barb -

15 April

怪癖

昨下班买了三朵拳头大白玫瑰。刚插进瓶子,白毛小子就冲上来——好久没尝鲜了,大口咬叶子,险些把花瓶扯翻。他爱吃的叶子计有百合、玫瑰、康乃馨……风信子是不吃的,据说对猫有毒。Cathayan曾经种过麦子给他吃,次次津津有味。咪咪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睡和吃。饭盆一空就恐慌,大概是流浪时的心理阴影。不挑食,吃饱就睡。睡的时候脸冲下,右爪捂着脑袋,Cathayan说他睡得越来越像人。

波波富贵惯了,对吃没什么兴趣,怪看不惯这种没气质的行为,甚至挑剔到不爱和咪咪一个盆里喝水。他的怪癖是每天要喝新鲜的水。一听到我们睡醒的动静,就嗷嗷地在门外叫,直到你把自来水龙头打开。水不能大,要一滴滴地漏,他伸舌头吧嗒吧嗒舔,水积多了浸湿爪子也不管(平时最讨厌水),别提多香甜了。咪咪对这种小资行径大概也是很不屑的,自顾自走开,盼望着天上掉妙鲜包。没有妙鲜包,玉米也是可以吃一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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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8:51 - barb -

14 April

糖果

春天来了,出门的人多起来。于是桌子上常常出现一些吃的东西。最喜欢的是谁从泰国带回来的一种榴莲拖肥,用彩色蜡纸包着,桔红、绿、黄,裹得简单草率,一拉就露出啡色圆墩墩的糖,总之有种手到擒来的诱惑。我起先怀疑它是臭的——我吃不了榴莲,除了榴莲酥。冒险试了一下,不臭,越吃越香甜。吃了一只,又一只,又一只,又一只……它的味道和四洲之类的零食店的榴莲糖不一样,特别黏牙,特别糯,还有点椰子香,又不过分甜,谁知道哪儿有卖的,一定告诉我。

同事老好Yi桑被派到东京工作,次次回来带些小零食给我,和以前btsb在晚插秧大学读书时带给我们的和果子差不多。Yi桑自己的口味奇突,对那些我一吃就吐掉的瑞典咸味甘草糖(我觉得是八角味)甘之如饴。我正在纳闷她的口味怎么大众化起来,她就给我一种昆布果子吃。样子是黑乎乎口香糖大小的一条一条,很薄,怀疑是海带,至少也是海藻的一种。上面沾着一层白色粉末。白粉是酸的,昆布是咸的,有点像话梅,偏又软软烂烂,似乎有点发酵……总之五味杂陈。她老板T先生说,这是很古老的一种日本传统食品,他忙不迭地拿去和别的日本同事分享了。这个东西,在我的心里可以和瑞典甘草糖媲美,但是据说非常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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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2:58 - barb -

12 April

返乡

随Cathayan回乡下参加上上辈的葬礼。回来后换衣服,抖落一地土。向妈妈汇报,老妈说没有土,哪有人。膝盖也疼,磕了不知多少个头。同是北方农村,河南的讲究和河北截然不同。河北铺张,规矩上却不如中原多。这两日我常常走错地方,执错东西,因是外省媳妇,人家只会说一句“我们这里不是这样的规矩”,而不会怪罪有失礼数。

我从没在这个季节去过乡下,以外地人眼光看,只觉得什么都好。麦田油绿,我刚开始还以为是葱。桐树开着粉紫色的花, Cathayan说今年雨水不好,没有开成他小时候那样满村都是,一蓬一蓬的。油菜花黄黄的开得正旺,还真有扎着稻草人的。最好看的是苹果花,一片片绿林子夹着白花,太远闻不见味,却老觉得是清甜的。

下葬时天暴热。按当地规矩,人手一枝柳条做的“哭丧棒”要插到坟头上,如果雨水好,有的柳枝会发芽长成小树。这时候可以脱下孝服了:女子是斜襟,男子是对襟。媳妇的头巾要在尾端结个布疙瘩,拿麻绳扎在腰里。女儿的则扎成花。

从地里往家里走,我们忙着东张西望,远远地落在后头。忽然二弟三弟在远处喊起来,跑过去一看,一只头顶有冠尾巴有黑白纹的鸟怪神气地在地上溜达。二弟替我拍照,一惊,鸟飞起来,冠子张得大大的,漂亮极了。我才知道这就是啄木鸟!Cathayan不能相信我竟然从没见过。他说这鸟是公的。

三弟不知从哪儿折了枝花给我,小白花,紫芯,一串串垂挂着,闻着很香。拿回家,借花献佛,送给二弟的女儿妞妞。妞妞说,谢谢娘——娘——。她向Cathayan叫大伯,按此地叫法,我自然成了大娘,口头就叫“娘”。四岁半的妞妞偷偷地跟弟妹说怎么也叫不出口,因为觉得这个叫法好老。

下午搭表弟的车回郑州。因为多年前第一次去婆家就把一大碗烩面吃了个底儿朝天,从此成了笑柄,表弟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大嫂,吃烩面去?总之不由分说地把我们拉去了火车站旁边的萧记,给我点了个大碗。第一次吃烩面的时候,表弟和三弟都是小男生,大学还没毕业,现在却都到了必须考虑婚姻大事的年纪。表弟以前瘦高,虽然从来不是帅哥,穿制服还是英挺的,现在胖了很多,简直像个中年汉子。三弟的腰围则不让他大哥。在我们自己身上还没觉得日子过得快,看见他们才惊觉,时间都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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啄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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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地

13:55:05 - barb -

04 April

毒笑话

昨Anna出差最后一天,同我们一起参加欢迎新同事的午餐聚会,J同事开车,拉着她、我和美女同事。回来时,Anna突然在马路上看到一头驴,友邦惊诧道,北京难道常常能在马路上看到驴吗。我说不会啊,她说啊哈,希望那不是咱们公司里的经理……

08:18:45 - barb -

03 April

反战

跟瑞典男人婆恶斗两天,终于取得阶段性胜利。头一天Anna没倒过来时差,搞不清状况,敌我不分,变成两条强龙斗我这条地头蛇。两个人跟捧哏逗哏一样你说上句我说下句滔滔不绝,英文简直说得比瑞典话还好,我只能夹缝里求生存。第二天我改变战略摇身一变恶婆娘,叉着腰不许她们开口非得让我说完,在我声情并茂七情上面的慷慨陈词下,Anna幡然醒悟我们是一个壕里的战友,开始提供掩护,终于恢复了双煞大战男人婆的威水状态,走向了所谓的双赢(为免两败俱伤的妥协)。掐指一算,我退了一小步,换她退两大步,划算。

黄昏时分,本地业务大佬特地走到老板和我座位前,说男人婆赞叹,巴巴拉很棒,虽然很tough。我生气地想,你才tough呢,你们全家都tough。

我怎么被血淋淋的工作逼成了这么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挑衅者。想当初面试的时候老被猎头质问,哎,你这么不aggressive怎么能有竞争性呀,跟了老板又说,哎你这么不proactive需要加把劲了。千锤百炼得我变成这样一个咄咄逼人的怪兽。

美女同事在班车教育我一路,说我工作状态过于紧张,弦绷得嗡嗡嗡,身边的人也被我的抓狂搞得万分紧张。并且,工作和生活里完全是两个人:工作是极端的A(严肃挑剔的控制狂),生活是极端的B(和平松弛的大条,常干譬如剪掉火车票记错演出时间白跑一趟的事)。

难道AB型天生这样人格分裂的?我悲观宿命地想道。

男人婆身材壮硕,四五十岁,黑套装短头发,面目粗犷,在瑞典出了名的难搞。J同事不能相信她是女人,直到一起午饭聊天,听她说起讨厌出差,只想回家和两个女儿在一起,业余时间喜欢搞园艺侍弄花草。偃旗息鼓后,发现传说中她的坏名声不过因为她是鲜有的女人做到高层,和传统研发的男性世界分庭抗礼不让须眉,被有色眼镜遮盖掉的缘故。

我本来是这么一个心软的人,却不过因为听信了别人的话先把她置于我心中的死地,抱着一份捍卫本地利益的愚忠大打出手。竟然为了取胜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谋划。真是何苦来哉,不知道图什么。感冒于是拖了一个星期还没好,天天头疼欲裂,杀死不知几多脑细胞。有一刻,我们都觉得凄凉。战火纷飞,回头一看,在这个荒漠的体制里,我们这样努力着变成牺牲品。真是胜有何欢,愈觉得没意思。惺惺相惜倒有一点。

所以,当然要反战!

并且我要向懒散放松不当回事的B型们靠拢,接受感染,走向和平,让大条来得更猛烈些吧!

——写于和热爱生活串胡同听秦腔春赏元大都海棠花六年没见的B型中学同学饱餐一顿之后。

22:48:10 - bar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