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b的不老歌

13 November

峡湾①

大势所趋,上了围脖果然荒废了blog,如果不是勤劳的hans示范,简直忘了还有这一亩三分自留地。趁放假把峡湾的照片拨拉上来,虽然一路凄风苦雨,总算大山大水游荡过。以前看到有心的游客天天紧盯天气预报,一连三日放晴才下手订峡湾的票,想必是学生,上班族必须就假期的实在没办法,碰上哪天是哪天。这回在挪威一路倒有一多半都是下雨,峡湾也不例外。

从卑尔根起程可至的峡湾不只一段,松恩(Sognefjord)是最大的。我糊里糊涂地想,反正没有体力自己瞎跑,逛最大的准没错。事后才想起来,所谓最大,不就是山宽水阔毫无惊险吗,肯定不如峰峦夹岸水流湍急有劲。当然统统都是臆测,我也没比较过。买的是Norway in a Nutshell的套票,卑尔根乘船游松恩,然后到弗洛姆(Flåm)小城换小火车一路向上观瀑布,再到Myrdal制高点换大火车去奥斯陆(好像跟大多数路线反其道而行)。

刚上船的时候觉得水流平缓,嫌船开得不够快,一直和对面的中国男孩聊天。他在德国做博士交换生,回国前做北欧四国游,很有精力,一会儿跑出去拍照一会儿蹿到船头看风浪一会儿又倒在座位上睡觉还不住吃各种熏鱼面包补充能量。我只在有大山或靠岸的时候出去,又时常被风顶进来,抓绒衣服和冲锋衣不顶用,虽然是七月天,还真得准备羽绒服。万幸有在卑尔根买的帽子,还是本地货实诚,往头上一套非常挡风,在舱外撑的时间比没帽子的人长多了。







阳光就露了一小脸儿




泊岸,远山有雪


雨下大了,出不了舱门





16:41:39 - barb -

05 September

卑尔根②

我走路久了脚肿得厉害,因而不敢“暴走”,偶尔回住处打个盹再出门。这天傍晚醒来出门散步,走到桥的另一侧,突然发现好看的在这里。白天在对岸看到的连栋房子,我们以为是渔屋的,竟然是世界文化遗产,走到近前发现是全木构造,从屋子空隙钻进去别有洞天,里头是石头院子和小屋。木屋老是老,维护得很整洁,即使屋脊倾斜了,外墙还是漆得整整齐齐,沿街的一面开成纪念品商店或咖啡店,实实在在地用着。黄昏无雨,日光斜斜照下来,一面是木屋,一面是船港,悠闲走两步是鱼市大厅,可以现买现烹,刚好结束一天脚程。



世界文化遗产……


木工朴素,和瑞士人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整饬一新


咖啡店




亚当夏娃(店关门了,只好隔窗看看)


石头屋之一


石头屋之二


纪念品店(在这里买到一些实用有趣的小玩意儿,护照袋、驯鹿冰箱贴、夜路反光标识……)


木亭




鱼市

20:42:23 - barb -

30 August

卑尔根①

最近工作忙死,我这旅行流水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磨蹭完,好处是隔久了回想一下,还有那么一点点甜蜜的回味。瑞士之行的尾声比较无聊,去了伯尔尼和洛桑,两皆不喜,大概没有碰上好天气或者不合眼缘。折回日内瓦就返程了,当天晚上再从哥本哈根飞到卑尔根。

卑尔根号称挪威第二大城,其实到北欧前我还没听说过。去年动了去峡湾的念头,才发觉它是往峡湾的主落脚点,一般由此乘船往返各峡湾,我们为了省时间和脚力,选择在卑尔根只停一站,然后坐船、乘车直往奥斯陆。我在小城往往比大城游兴更浓,因为范围小,烘托出一种悠闲的姿态,也不那么怕迷路(迷路最头疼的是不会乘交通工具,尤其北欧很多城市公交车不接受上车买票)。

在卑尔根住了两晚,天色阴多晴少。酒店前台的小伙子是斯德哥尔摩人,说无比怀念斯京的大太阳,卑尔根一年二百六十天下雨,若不是为了赚白花花的银子才不要来这鬼地方。我们细雨里看了看老城,觉得比马尔默还要静谧,只有游客来往的桥头市集、博物馆什么的有点儿人气。市集有卖海豹皮,价钱不贵,但很多国家禁入。有点担心明天在船上风疾雨大,我一头扑进毛衣毛帽堆里,买了顶有夹里的手织毛线帽,只要九十八元,大喜。

挪威是石油暴发户,自己又没啥物产,物价极其昂贵。我在苏黎世抱怨东西贵时,豚豚说,比挪威差得远。果不其然,超市随便什么东西都是瑞典价格一两倍,汇率(挪威克朗兑瑞典克朗或人民币是一比一点二)还要雪上加霜。晚上在鱼市的露天排档吃东西,两串烤虾(每串三只虾)一百克朗,一份炸鱼薯条(份量很小)一百八十块,有人吃得豪华些要点儿龙虾腿鲸鱼肉,一下五七百块就不见了。看这架势,饭馆还是免入吧……

他们的毛衣很好看,一种给游客的,手编略有民族特色,又厚又重,挡风御寒,如果去峡湾带的衣服不够(夏天也要准备冬装)可以考虑。另一种发展成设计师品牌,毛线精细,花纹别致——我觉得给Björk那型的精灵女子相得益彰——价格就直奔三五千,适合只看不买。



城里静悄悄


服装店


这间美术馆正展蒙克


咖啡馆


奇怪的花,似乎不是假的


面目古怪的易卜生


一间酒店门口


在这里买的帽子


高级货


逛橱窗


海鲜排档


现做现卖(右边深红色的是鲸肉……)


又平又靓的反面

20:55:05 - barb -

21 August

小龙虾之夜

每年八月中是小龙虾节,又到了爬梯的时候。

这一次请我们去的是约瑟芬的妈妈安妮卡,上次参加约瑟芬的先生卡勒的生日聚会时认识的,结果教瑞典语的安妮卡和瑞典语小学生Cathayan一拍即合,有问有答。瑞典语初学者的苦恼是,他们鼓起勇气在超市、饭馆讲瑞典语,对方一看他会,就劈哩叭啦地用正常语速说上一大串,直到把他说得头晕眼花不得不说sorry,他们一看他不会,马上叭地扭到英语频道,完全没机会练习(想想体贴的中国人,一看见老外,再怎么号称会中文的,多半也会改成幼教语速,“你——吃——了——吗?”)。只有安妮卡这样的专业人员,才会面带微笑循循善诱地带动小学生说一句,再说一句。

在北京的时候,我连簋街也没去过,第一次吃小龙虾还是在瑞典吃J小姐做的麻小。瑞典人要怎么吃呢?C同学做了一下预习,看到一个英国人说,去瑞典人家里吃小龙虾,千万别空腹,因为他们吃一只,唱一首歌,喝一杯酒,再吃下一只,小龙虾壳大难剥,几巡下来跑到肚子里的肉没多少。于是我们两个专门跑到马尔默节(一年一度的全省大赶集)上吃了黎巴嫩大饼和越南米粉垫底。然后跑去火车站和约瑟芬、卡勒碰头,因为安妮卡家住Lund。

大概因为马尔默节,火车站乱成一团,我们在烟尘滚滚里屁滚尿流地到了Lund,被安妮卡开车拉回家。她穿着立领长襟白衬衫,头发梳成麻花盘起来,戴着七彩大珠子项链,是我见过最精神的妈妈辈。Lund是大学城,一向比蓝领聚集的工人城马尔默安静,傍晚的西郊更静,房子都藏在树丛里。进了门才重入红尘。

约瑟芬的爸爸本特在门口迎接,他秃头、胖、有一点点羞涩。上次聚会就没和他说什么话,本以为他沉默,这次席间他举杯敬酒,却是逗得来客哈哈大笑。我猜一半因为他的幽默是瑞典式的冷幽默,一半因为他不太会讲英语。晚上来客有十五六位,大多数是安妮卡和本特的朋友,我是第一次在异国他乡见这么多父母辈,他们却仿佛和下一辈相处惯了,一一握手问候。

白天本来是很温暖的,夜里聚起乌云。本来要在花园里吃,本特担心下雨,搭起了棚子又给大家分发毛毯。花园里没有一般瑞典人讲究的草坪,而是遍植果树,苹果、李子累累垂垂,几树蓝花开得正艳,烛光一亮什么也看不清,但有一种被丰盛簇拥的感觉,窝在灰羊皮里,等着开饭。

小龙虾堆了一盆一盆,来自土耳其和中国,八爪鱼似的大面包是安妮卡自己烤的。本特托了一盘子酒,耐心地跟C同学解释,这是斯科讷省土产白酒,那是自酿的黑莓酒……坐我左侧的罗伊斯(是安妮卡的同龄人)绅士地担负起导师重任,教我吃小龙虾的工序:先嘬嘬汁,然后剥掉头,有黄就吃掉,没有掰开大钳挖挖肉,然后拽下虾身子剥出肉来,去掉虾线,进嘴(好像有点茴香味,又或是迷迭香,很鲜)。又或是来个奢华版,剥上几只堆在面包里,抹上蔬菜酱做成小三明治吃。我拼命提醒自己,这个东西是吃污泥的呀,不能多吃不能多吃……手嘴却反其道而行,干掉一只又一只。

其间一道菜一道菜传来,沙拉、奶酪、酥皮派、蘑菇派、西葫芦派……唉,空腹都盛不下。幸好歌是唱了一巡又一巡,非常有助于消化。我这个对瑞典语一窍不通的就南郭先生,看着歌词(安妮卡特地给每人打印一份)光张嘴不出声……有的歌还真是好笑,在他们翻译后笑出声来,譬如一首讲喝啊喝伏特加,喝了以后亲吻俄国人……又一首讲多喝啊多喝,杯中酒强过巧克力和维他命C。数一数,一共唱了十五首。

今天发照片给妈妈看,回信说,照片前边那个姑娘好漂亮,我说,那就是我的同事约瑟芬啊。从前一直疑惑约瑟芬怎么能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又这么勤奋敬业,又这么勇敢独立,又这么果断成熟,又这么活泼随和,又很有艺术品味……她二十九岁,结婚一年,先生卡勒低调温和善良可靠;事业上极其好学,举一反三,一教就会,是我项目组和整个部门的得力干将;朋友很多,超爱搞笑,生活丰富多彩(读书俱乐部、健身房、爬梯、旅行),并且绝不招人嫉妒……总而言之,如果你有女儿,就会希望是她这样的……现在见到安妮卡一家就明白了。

安妮卡和本特是同事,性格很不一样,一个外向,一个内向。安妮卡坐在花园里陪客人,本特走来低头问她事情,神态温柔极了,安妮卡抬头跟他吩咐,果断,但是一脸关切的笑容。本特照顾客人饮酒,拿盆子收拾小龙虾壳,安妮卡在我身后给我披上她冬天的棉袄,给朋友的女儿安娜裹上毛毯,给大家分发餐巾纸,和老友聊完天,时不时过来跟Cathayan说一会儿瑞典语。甜点咖啡时间,两辈人自然凑作两堆,我们这堆是约瑟芬、卡勒、约瑟芬的弟弟Eric、安娜和我们俩,藏到暖房里,在葡萄架下天马行空。一会儿本特来拍两张照片,说发到他的facebook上,一会儿安妮卡来看看大家冷不冷,跟我们说:我披的这件老虎袄啊,是孩子们小的时候缝给他们的,现在他们大了,就成了我的暖袍。

他们有三个儿女,约瑟芬是老大,二十九岁。她出生的时候,安妮卡只休了六个月产假就回去上班了(那时候还不多见,家庭主妇多余职业妇女,产假可休一年半)。约瑟芬面孔像妈妈,骨架像爸爸,安妮卡站在她身边象个娇小的妹妹,两个人参加同一个读书俱乐部(也读浪漫小说)。约瑟芬年初去慕尼黑工作时,安妮卡常去看她。问起她对该市感受,她说你知道我们这辈对德国人成见很深,所以呀,我才不稀罕慕尼黑,只是想见到女儿。

老二Eric二十七岁,是个瘦高帅哥,学政治学,,和相处八年的园艺工程师女朋友住在姐姐婚前的旧公寓里,九月去斯德哥尔摩的一家政治咨询公司实习,预备明年毕业。姐姐之前形容他不爱社交,结果他出人意料地和C同学大谈特谈中国话题,思路极其敏捷。问他实习工作好不好找,他自嘲地说,我可不是靠自己,因为本特认识该公司谁谁谁才找到的,看,走后门托关系,和中国没啥不同。

老三Agnes二十二岁,是小妹妹,有一点点内向,爱抽烟,自己住在马尔默。这回来晚了,带着好朋友及其男友。安妮卡说,Agnes和好朋友一起去伦敦交换学习,遇到了这个墨西哥男孩子,现在好朋友要跟他回墨西哥了,噢谢天谢地,Agnes没有爱上这么远来的男孩子。约瑟芬得意地说,卡勒家离Lund才二十公里!

在洗手间里,一个大相框拼贴着三个小孩儿时照片(那时本特还不胖,而且有头发),看到一个十一二岁梳马尾巴的小女孩,戴着圆眼镜,有点小曝牙,认真而天真地看着镜头,原来是天鹅小姐小时候。安妮卡房间里又有一组相框墙,是上一代,再上一代的泛黄照片。这个房子里,对于时间的消逝、成长和老去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温暖的态度。这个和上一辈的爬梯,也特别温暖,好像被这家人无以伦比的健康状态(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的)影响了。

葡萄快熟了。安妮卡说去年葡萄特别多特别甜,本特不知道怎么处理,就把它们做成汁。结果邻里的小孩子们总是在午后站在门口喊,安妮卡,安妮卡,你还有糖汁给我们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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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3:56 - barb -

14 August

神仙小镇

黄金线行驶到三分之二处,跳下车,在小镇Brenz散步,算是瑞士之行的最高潮。依山傍水,没想到可以依傍得这样近,好像左走两步可以触摸湖面,右行两步可以吸入云雾,山水清秀宁静得不适合拍到此一游照,否则你就是那多余PS上去的一个。

镇口还有点旅游业的痕迹,有旅馆、登洛特峰(Rothorn)的小火车、各国文字指示商店去向,多往里走一会儿,就只看到本地人家。也许是周末,一片寂静,我边走边想本地人靠什么为生。最近看到ffy爸爸妈妈的游记得到解答,原来是木雕,难怪到处木房子,有的雕工还挺繁琐。

除了山明水净,还有花团锦簇。虽然人影儿很少,每家的花园可都活泼泼地开着各色各式的花,有树上的,有草里的,还有侍弄在花坛子里、墙上的,走路的人啊,一点儿不会觉得孤单。如果想坐下来歇脚,可以在柳树下的木头躺椅打盹儿,面朝大湖,背向鲜花;又或者去踩湖边的小水车,看一套模拟水力设备运转,脚下一使劲,就泵出高高的水柱子,肯定笑出声来。饿了掏出包里的苹果和三明治,坐在堤坝上慢慢吃,偷看一下隔壁带狗发呆的小男孩,一同偷得浮生半日闲。

















玻璃窗里的羊绒线团










路牙子上的牛奶罐


大树下老师傅在铺迷你火车铁轨,老大爷跟他聊天——邻里间的对话大体想像得出来


若你想去洛特峰……

11:54:34 - barb -

07 August

黄金线

谢谢f君建议坐黄金线(Golden Pass),他总是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该做些啥。卢塞恩之后,我本来没计划到因特拉肯(Interlaken),而是打算直奔伯尔尼。瑞士处处美景,象这样观景的火车线不止一条,但就象f说的,这条刚好顺路,不但不耽误时间,反而留下瑞士一程最好的风景。

火车专设观景大窗,小桌子上印着路线图,不到两小时的路途里,经过若干小镇,全都座落于青山翠谷,乘客没有丁点儿无聊的时间,只顾贪婪地睁大双眼。车上人不多,除了一两拨回乡的当地人,几个去营地的大兵,少数象我们一样的游客,就是一群老太太。老太太们本来在聊天,当两侧风景渐入佳境,都受不了这个诱惑,站起来左顾右盼,左边有云山,就跑到左侧的车窗,右边有湖泊,就跑到右侧的车窗,不厌其烦地来来往往。

上一次在火车上看到如此连绵的天然美景,还是零六年去拉萨的时候。一到无人区,旅客们纷纷跑去擦车窗玻璃,然后祭起长枪短炮。黄金线列车的玻璃挺干净,不知道是服务标准,还是早班乘客擦的:mrgreen:

我们这回旅行运气不算太好,很多地方都下雨,幸好黄金线上只是阴天。肯定没赶上最美的时候,可是低垂的乌云,山峰的雾气,濡湿的山谷……仍然美得让人嫉妒地想,瑞士人,你们是住在明信片里呀。



我们的列车


桌子上的路线图,红线即是Gloden Pass


瑞士全民皆兵,大兵随身带枪,一位坐在C背后,我们从来没离枪如此近过,倒很有安全
感,估计恐怖分子不敢在瑞士轻举妄动
















难怪瑞士的牛奶那么好喝……这场景在瑞典也不多见,瑞士一路却比比皆是





12:37:20 - barb -

06 August

卢塞恩

在细雨濛濛里来到卢塞恩(Luzern),廊桥固然美,不免有点黯然。穿过它走到河对岸,老城没有什么人,只有带拱廊的老楼里几家餐馆还在营业,游客们可以在半露天的环境里边吃饭边观雨。我们没有这个时间,就一路散步,去爬老城墙。它是建在缓坡上的一圈,绿草环绕,爬到坡顶刚好与近处半山的房屋平齐,于是展现这样一幅场景:远景是密密麻麻援山而建的小房子,近景是开阔的绿草地,趴着一头牛,还有一个小棚子。我跟C说我累了,不如去那个小棚子歇歇脚,走近一看,那是人家羊驼的家,它们正安然地卧在里面打盹呢。

城墙高处有间细窄的阁楼,不畏艰险(我恐高)地爬上去,豁然开朗,可以俯瞰全城,在烟雨里静静无声。沿着这一层的墙头走到另一个阁楼下去,就是我们来的方向。走了不久,就看到城里和廊桥齐名的石狮子,水潭前挤满了日本游客拍照。我们没看出来这狮子有什么特别可怜或可爱的地方(还不如去看城墙下的小牛),转头就走。

瑞士越小的地方酒店价格越是惊人,我们在瑞典预订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动辄两三千块瑞典克朗(跟人民币差不多),想住得好一点,五千块一晚的住所也可以找到,其中之最似乎是因特拉肯,所以我们决定不在因特拉肯过夜,从卢塞恩起开始住共用浴室和卫生间的青年旅舍或是便宜的一星旅馆(即使这样一晚也要八九百克朗,也许是季节的原因?)。唯一的好处是不管什么房价,住处统统提供早餐。好在我们的肚子并不特别奢求热食,所以除了早餐大吃一顿之外,余下两餐常常在超市解决,吃个胡萝卜青菜叶子什么的,因为营养够了,我也很高兴。

卢塞恩住的这家旅舍深入民居,所以在大开的窗户边吃简易晚饭时就和对面的住宅楼两两相望,那里的住户想必见惯了对面窗户里人来人往。

本来打算吃饱以后看看书(在看福尔摩斯)就休息了,没想到这时雨停了,偶尔还有一丁点阳光。我们立刻跳起来去追逐阳光,看看阳光下的老城什么样儿。这时云雾飘散,白天看起来一片混沌的湖周现出了座座青山,皮拉图斯山(Piratus)也出现了,顶上是密云和雾气。向晚阳光只余一缕透过乌云,已经足够现出山光湖色,完全不是我们白天来那种消沉的气象。



旅舍窗外


餐馆头上


又一家,徽章家谱


又一家


山坡羊(驼)


阴天的傍晚


廊桥


近看草花很美,相机捕捉不到


只有一点点阳光


皮拉图斯山



08:21:26 - barb -

04 August

苏黎世②

在苏黎世吃到美味的格吕耶尔(Gruyère)奶酪——同事Lina给我的贴士全都是吃的(还有Appenzell奶酪)。我本来对奶酪兴趣不大(乳糖不耐受),碰巧住处的早餐有,就试了一下,感觉很象小时候吃的牧区的奶豆腐,那种半干湿的硬度唤起童年记忆,长大后吃过的奶豆腐再没有那种原始的淡酸味,Gruyère则是淡咸。

印象更深的反而是在飞机上吃到的Mozzarella三明治,麦包、Mozzarella奶酪和几片西红柿,仅此而已,但有一种原始的鲜味,一种山的气息。Mozzarella如此常见,真馋人的就这一次,于是特地在回程航班上又吃一个。

苏黎世是德语区,常见小吃也从牛角包变成了德国式香肠Kalbbsbratwurst,配一只黑面包。我买那只烤过了,壳子硬得咬不动,都便宜了天鹅。

我问豚豚,瑞士菜好不好吃,他摇摇头。还是带我们去了一家本地馆子,露天吃,胖阿姨服务员颇有国营店风范——喜欢你给一大份,不喜欢给一丁点。我们吃的本地菜大名Rösti,说白了是烩土豆饼,我的加两只蛋,豚豚的掺了火腿和奶酪。后来在景区看到饭馆以各种语言招徕生意,那里有个卖表的市场,随时见到中国旅行团,店招牌上就写“各种风味特色土豆饼”……我就想起从前和两同学去北京动物园,男生甲说听说母猩猩怀孕后变漂亮了,男生乙说,再漂亮还不是只猩猩!:mrgreen: ——再多风味,还不是土豆饼。

那天不知是什么日子,又或者因为是艳阳天,我们饭前饭后看到两班男人搞bachelor party(单身派对?)。第一队的准新郎身穿紧身滑雪服,踩着滑雪板在大马路上蹚,把路人笑坏了。第二队正好经过我们身边,准新郎穿着粉红芭蕾服,手里夹着烟,看见我拍他马上摆个V字,好得意。



香肠快烤焦了,味道远胜北欧,仅次于柏林


我和豚豚的土豆饼


苏黎世一河一湖,这是河边人家


老行会楼


准新郎


黄昏

20:31:52 - barb -

01 August

苏黎世①

到苏黎世,率先杀往美术馆。它其实是最初计划去瑞士的契机,因为看到人说收藏丰富,富裕而低调。看了以后觉得没那么好,我多少喜欢古画多一点,他们不乏古典大师的二流作品,真正好货色却是现当代。富裕是真的,所见印象派作品都购自画家们名声大噪作品值大钱的时候,尤其莫奈,所藏不输奥赛美术馆,两巨幅莲池大概只有橘园美术馆能匹敌,点缀其间的是罗丹的雕塑——他的“地域之门”,干脆露天摆在大门口。

最开心的是看到六七幅夏加尔,再见飞翔的老头,空中的白羊,好像自己也飘涨股荡起来。但印象最深的一幅和往常所见迥异,是暗黑的房间里刚生产完的画面,裸妇痛苦无力地摊在床上,接生婆一脸阴云抱着婴儿,边角上一群男人在焦躁地争辩和等待,漆黑的窗外露出一张窥探的人脸……说不出的压抑沉闷,但视觉效果很强,一下就抓住人的注意力。夏加尔是宗教画家,但这是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他骨子里的宗教特质。画的名字叫La Naissance(一九一零年),生产。

在美术馆门口和豚豚碰面,他陪我们去湖边散步。日内瓦和苏黎世这两个城市各有一个大湖,难怪天然形成两个宜居的城市。湖里的天鹅比日内瓦还多,豚豚警告我喂的时候当心,他被痛啄过,心有余悸。再后面去的每一个瑞士城市无处不见天鹅,更厉害的是连麻雀都不怕人,象鸽子那样聚拢在人脚边。

经过老城、湖水、旧行会建筑、挤着看传统赛船的人群……觉得苏黎世闻名为金融城实在被冤枉了,它有那么温文如水乡,宜流连缓行的一面。



日内瓦到苏黎世的火车窗外(全程五小时)


苏黎世美术馆入口的“地狱之门”


美术馆内


莫奈和罗丹相伴

5
看到夏加尔老怀大慰


裁了博鲁盖尔的一小块


Gottfried Mind


中国画家洪浩的摄影《我的东西》,挂在厕所旁边,我去厕所三次,每次数几样:P


湖畔


鹅和鸭

20:56:52 - barb -

31 July

日内瓦

把日内瓦当成中转站,短暂停留,仍然对它的老城和湖有印象。

城市乍一看乱糟糟,大吊车无处不在,后来发现是瑞士的普遍现象,山间小镇也不例外,不遗余力拉动经济。老房子也有很多在维修,搭着脚手架。一些老楼布满花纹,别致繁屑的露台让人想起在巴塞罗那看到的西班牙建筑师多米尼克蒙特内(Domènech i Montaner)的作品。我进去楼底的饼店买面包,又用上了在巴黎学到的法语三板斧,“蹦猪”(bonjour)、“没洗”(Merci)和“偶喝哇喝”(Au revoir)。

走了一些小街,地势高低起伏,花盆里种着芭蕉,街角有蔬果摊,一时觉得到了中国南方小城,只是定睛一看价格,幻觉立刻消失:mrgreen: 小饭馆标价一道菜三四十法郎(兑人民币和瑞典克朗是一比八左右),我们匆匆逃往超市。喝到了无比美味的瑞士牛奶,感觉比瑞典的还要好喝很多。

日内瓦湖边真切感觉到该城的国际化,不只各种肤色种族的人群,而且很多穿着各国服装,姿态各异,享受同一面湖水和晚风。跟着本地人把吃剩的面包喂了湖里的天鹅鸭子,它们一拥而上,追讨不休。天鹅摇头摆尾,在水里追着人乞食,象小狗一样。和鸭子抢食物时,又变成骜犬:P 这面大湖绵延到洛桑,似乎是我见过最大的湖泊。







在日内瓦美术馆附近看到这样一座庙,多少有点惊讶。它的金光闪烁,和富庶但是低调的日内瓦人风格迥异。
马尔默也有很多中东移民,但鲜少见到如日内瓦出入豪华酒店、黑袍下名牌累累、成群结队的阿拉伯美少妇。


从桌布到裙子,一水儿白色


街角。西红柿八块九法郎。





13:35:57 - barb -

30 July

人在旅途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出门常常想起“人在旅途”四个字,以前有出老新加坡电视剧叫这个名字,主题歌的旋律犹在耳边,直白的歌词却记不得了。

因为或许是两年内最后一旅,所以特别珍惜,虽然顾及体力,还是把行程塞得满满的。

第一站日内瓦,因为从哥本哈根飞到瑞士的廉航只找到这个目的地。在日内瓦住了一夜,坐火车直上苏黎世,参观慕名已久的苏黎世美术馆——这回因为体力的关系,削减博物馆和美术馆参观,虽然可惜,也是不得已的选择。和在该城读书的豚豚世弟见面,一起游荡老城。次日坐车到卢塞恩(Lucern),阴雨濛濛里游廊桥。下一天坐卢塞恩至因特拉肯的“黄金线(Golden Pass)”列车见识瑞士的湖光山色,中间在豚豚强烈推荐的小镇Brienz下车散步。再从因特拉肯乘车往伯尔尼,从伯尔尼经洛桑返回日内瓦。

在瑞士唯一的遗憾是因为时间和体力没能去巴塞尔看瑞士最好的美术馆和全世界藏量最多的汉斯荷尔拜因(Hans Holbein)的画,希望日后有机会能和德国联成一旅。

二十日上午从日内瓦飞回哥本哈根,晚上飞挪威的卑尔根(Bergen)。因为中间有六七个小时等待时间,又惦记家里的花,干脆回到马尔默。结果一看在C同学的布条浇花法(把布条一头放在水盆里,另一头塞在花盆土里,花会自己汲取水分)的照顾下,最需要水的花都安然无恙。



晚上到卑尔根,第二天在老城漫游,逛市场和吃鱼。第三天清晨按之前选好的“Norway in a Nutshell”的路线,先乘船游览挪威峡湾中最长最深的松恩峡湾(Sognefjord),在小城弗洛姆(Flåm)上岸,转搭火车一路登山到Mydal,从那里换车至奥斯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路阴雨,峡湾固然壮美,山间景色却总觉得比不上瑞士的神仙小镇。

到奥斯陆的时候,震惊世界的爆炸和小岛杀戮刚刚发生。我们也很震惊,犹豫了一晚上,决定行程照旧。但在奥斯陆自然游兴缺缺,因此基本是默默旁观事件发生后的城市。

二十四日飞往赫尔辛基,耳目一新,不管从城市、语言、文化……各方面看,这个国度都是最不北欧的地方,因为那些老旧的俄式建筑,反而有一点点亲切感。中间去图尔库(Turku)玩了一天,f告诉我它今年是“欧洲文化之都”,我们去纯属好奇这个瑞典人去芬兰最频繁的地方(图尔库和斯德哥尔摩之间有海航)有啥特别,事实杀死了好奇心。在赫尔辛基再游一天,打道回府,虽然恋恋不舍,也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我慢慢把照片放上来。

10:42:41 - barb -

14 July

珍宝

新居网弄好后多半在围脖打混,那里消息快图片多,让我这个极不灵通人士常有眼花缭乱之感(虽然也挺浪费时间)。这几天看到一个(或一群?)叫“中国书画艺术”的贴出文徵明的字《草堂十志》一幅以及朗世宁的花鸟画,勾起很多回忆。一是少时看叔叔写字,被追着叫好:mrgreen: 二是少读金庸小说,偶尔看到郎世宁所作香妃像,非常吸引。那幅工笔小像用色大胆,显是西洋画影响。

刚好翻看借Junshan的毛姆游记,《在中国屏风上》(On a Chinese Screen, 1922),有一章叫《内阁部长》(按年头应该不难查到此人是谁,就是懒得去查),哎,真好看——原来毛姆有福见到若干真迹。这位部长是个大收藏家,逐一给他展示唐三彩、书、画,还讲起逸闻趣事。毛姆写道观感:

“那是一系列小张的花鸟画,虽只寥寥数笔,却栩栩如生,它们有着多么丰富的联想、多么伟大的自然情感和多么动人的温柔,确实令人叹为观止。几根嫩枝,开出点点梅花,就包含了春天所有鲜活的魅力;几只小鸟,惊起根根羽毛,便表现出生命中的博动和战栗。这是一个艺术大师的杰作。”

“动人的温柔”说得极好,真想知道画家是谁。

但是呢,毛姆就是毛姆,你正在想他怎么离开人性这个老焦点咏起物来,果然笔锋一转,进入高潮:

“但对我而言,这次见面中最奇妙的事情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根本就是个恶棍,腐败渎职、寡廉鲜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是一个搜刮的高手,通过极其恶劣的手段掠夺了大量财富。他是个虚伪、残忍、报复心强、行贿受贿的人,中国沦落到他所悲叹的这个地步,他本人也难辞其咎。然而,当他拿起一只天青色小花瓶时,他的手指微曲,带着一种迷人的温情,忧郁的目光仿佛在轻轻地抚摸,他的双唇微微张开,似乎发出一声充满欲望的叹息。”

所以我们看艺术作品的时候,不敢追问赵孟頫、赵佶、高更……是谁。


文徵明草堂十志
文徵明《草堂十志》第一幅(我立刻设为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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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世宁《黄刺么与鱼儿牡丹》,感觉像西画多过国画

07:42:30 - barb -

13 July

食用鸽

搬家的过程中发掘出一批带过来一直没功夫没看的零九年的旧杂志报纸,忙里偷闲地看起来。这一本《明日风尚》的副刊,是王世襄去世的纪念专辑,有一些亲友后辈的文章和照片,还有对话录。对话录里这一段特别逗:

“我觉得最大的危机是,许多年轻人没有传统文化的底子,不认好坏。我举个例子——鸽子,中国的鸽子有几百年的传统,在明朝就写了专书《鸽经》,在全世界是最早的一部鸽书,记录了多少种几百年来精心培养出来的好品种,在世界上是最美丽的,可是我们的好鸽子要绝种了。为什么要绝种了呢?因为养的人少了,养的人少了跟人的生活有关系,都搬到楼房去住,没有院子了,没法养鸽子了。那么多楼,鸽子也没法飞了,好鸽子少了,人们就不知道中国传统鸽子是什么样子了。我举个例子吧,中央电视台一台《东方时空》,看升旗,放鸽子,一个白鸽子飞过来,大长嘴,这鸽子是美国的食用鸽,最难看的。你说中央第一套节目,用一个美国食用鸽,真是伤我的自尊心哪!很多歌星啊,唱完歌把手中的鸽子一放,这鸽子还是食用鸽。上海人民广场的广场鸽,都是鸽场来的食用鸽,他们就是目中没有中国的传统观赏鸽。”

这话说不出的遗老遗少气——翻看王的家世,高祖历任几省巡抚、总督和工部尚书;祖父任内阁中书、江宁道台;伯祖是光绪年状元,任镇江、苏州知府;父为著名外交官,母为著名鱼藻画家。他的书(以明代家具专著传世,兼及漆器、竹刻、国画、古乐、鸽哨、葫芦、蟋蟀、金鱼……等等)我没看过,想看来着,但是没有那样的心境——别看他也吃过苦(文革),要童年有很宽裕的环境,才养的出那份闲散心和“玩物丧志”的安全感。他叹息人心不古,有一句话说对了,环境变了,不允许了。余光中说的好,当你的情人已改名玛丽,你如何再送她一首菩萨蛮?

有些传统文化就是要消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有心人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社会变迁,排沙见金,全靠它自己有多大的民间底子。旧的消逝了有新的来补,我看英国画家David Hockney拿iPad做的画就比他的传统画好看有趣。

其实我觉得食用鸽还挺Q的……以前CY去加拿大学校交换访问的时候,说起房东刻薄,四川男同事老吃不饱,饿得眼睛盯着池塘里的鸭子放光……食用鸽说不定有画饼充饥的疗效:mrgreen: 马尔默大街上的胖鸽子,长得也不怎么样,但是走来走去吃吃别人丢的干面包,是群活泼的小动物,也挺喜人。

黄苗子说中国人是学巴黎啊英国的什么广场放很多鸽子,王世襄说,“他们的鸽子并不好,都是野鸽子,很讨厌,传染病啊,拉屎啊,因为它不是好好地管起来养的,和家养鸽子不是一回事。” 传染病这事是有的,小时候养过鸽子的C同学观察了一下,意大利法国的鸽子都烂脚,好像没有传到北欧,不记得北京上海有没有。

08:26:13 - barb -

29 June

搬家

在瑞典第二次搬家,第一次是从过渡公寓搬到现在的公寓,这一次是在上海工作的房东要回国,把我们踢走。同一家外包公司负责帮我们找房。我们要求不高,跟现在大体类似就行,不料结果很不靠谱。第一个比现在大一倍半(当然也贵那么多),第二个比现在小一半,被一个光棍住得像黑山洞。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策略有效降低了我们的期望值,一看到第三个就在对面楼、和现在公寓面积差不多的房子马上应承了——是试图规避再住过渡公寓的命运。过度公寓虽好,毕竟临时感时刻悬在头顶。

现在住的地段是传统的草根区,最爱有三,一是两行参天大树,夏日如伞如盖,白花在空气里散发芳香;二是紧挨着公交车站,上班虽在另一个城市,却只15分钟路程;三是周围超市环立,高中低档皆有,三百米外的商场里有药店、邮局和影院,对无车族异常方便。

新公寓这几项一样不差,问题是我们光看外在美了,今天拿了钥匙收房,当头一棒:
家具陈旧,而且清洁不够,处处前人“遗迹”,虽然中介的美女勒令房东再把最不合格的地方重来一遍,也好不过目前已有八十年历史的老房。
墙上挂满奇怪的装饰画,最可怕是一巨大丑陋手造“浮雕”,终于在中介美女的帮助下说服房东搬走。
卧室里竟然只有一张单人床,非常晕菜,看房时明明说好是两张床。结果今天只好回到全部打包完毕堆满箱子的旧公寓过夜。
冰箱的冷冻室门关不上,我们现在的冻货面临冰消雪化的命运,可怜我斥一百六十块巨资买的虾饺:cry:
没有网络,得去买移动宽带。
煤气不是自动点火的,要用打火器。
垃圾房不整洁。
比现在公寓少三平米。
贵五百块:cry:

收房回来两人郁闷得说不出话(臭骂自己:让你省钱!)。月有阴晴圆缺,今天无疑是缺的一晚。我建议C同学明天和给我们搬家的澳大利亚大叔抱头痛哭(两人在今天打包时结成了临时的革命友谊,一起嘲讽某些变态的日本人来着,明天还要一起经历旧变新的历程)。

七月和十一月来的客人,请自打预防针:evil:

17:40:50 - barb -

18 June

荒于嬉

今天是业荒于嬉的一天,抄录围脖流水账:

早上立志去图书馆学习,于是背上电脑和厚书。路过商店先去买了明天去同事家做客的礼物,路过饼店又买了甜饼面包若干,然后觉得肚饿,去海边吃了冰淇淋和午饭,然后返回去图书馆的路上,看见雁群,跑去它们中间拍照一通,看了会儿池塘里新出生的小鸭子。终于进了图书馆,结果看了20分钟书就关门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由衷地总结道,玩儿就是比学习好啊!很喜欢中午吃的一餐,好不容易发现一家能吃的瑞典餐馆。边吃边遗憾上次师父来没有发现这一家,竟然去吃了丹麦菜:evil: 大雁们也很美,我忙于拍照,据说踩了一脚鸟屎。今天分别看到天鹅、鸭子和大雁,马尔默真应该取个别号“鹅和鸭山庄”。



Salt&brygga餐厅


我的鹿肉千层面(明天要去看的同事的爹是打这种鹿的猎人)


鱼汤,厨师说里头有种波罗的海的鱼我不应该吃,于是便宜了C


他们也吃得很开心


边走边吃


吃饱了的在打盹



16:59:42 - barb -

17 June

打呼噜

据说最近睡觉猛打呼噜,某人不但录音给我听,还打着关怀的旗号买了一对塞鼻子的环给我,估计是忍无可忍。

这种奇怪的东西,只有纳德惯了的瑞典人能发明出来。我见到的另一个怪东西是挠头皮的抓子,看起来像个打蛋器,使力往头顶一按就张开来摩擦头皮,瑞典语老师作为奖品发给Cathayan他们这些小学生。

话说这个叫Nozovent的塞鼻子环,是一个透明胶皮条,用手一卷把两端塞进鼻孔,就自己撑在鼻孔里。据说用上以后没再发生令人担心的憋气现象。但当事人的感受是,第一做梦明显变多,不知道是因为呼吸顺畅了睡得好而变多,还是因为鼻子有异物不舒服才变多。第二是早上鼻孔明显变大,深呼吸鼻翼大张,很可怕。今天早上醒来这玩意儿不翼而飞,后来在地板上找到,估计是身体天然的排斥反应。

跟同事说被勒令戴这个,大家都笑。我说戴上象头牛,约瑟芬说她妹还花钱扎孔戴上个那样的鼻环呢。姬丝蒂娜说她姐用一个贴在外鼻梁的东西治。安妮卡说她老公忍无可忍,睡沙发去了。好像我还是率先使用这个瑞典专利的。有趣的是,包装盒上的招贴画上是安眠的妻子,使用图解也是位红唇佳人。难道瑞典打呼噜的都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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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18 - barb -

16 June

斯京拾遗


微笑的狮子


瓦萨沉船——才开出一千米就沉了。中国当时(明代)还没有这么大的战舰。


沉船博物馆背后的墓园


安憩


北欧博物馆在展出历代衣服


市政厅院里


市政厅楼上



小岛墙角


七十年代的瑞典设计

19:12:46 - barb -

14 June

斯京阳光下

这两天天不好,人们钝钝的,醒着也象做梦。于是怀念起斯德哥尔摩的大太阳,刺眼到不戴墨镜出不了门,照回来的照片都曝光过度看不清楚。

从前舒国治盛赞瑞典风土人情之好,我以为是真的——想起伯格曼那样的电影,和福利社会主义。二去斯德哥尔摩才觉得是谬赞——如果他拿斯德哥尔摩当坐标的话。首先一切首都都有类似的地方,之大之脏之乱之政治之商业之全球化,这一点斯京和北京没啥不同。其次斯德哥尔摩不是典型的瑞典,既没有南部的平原森林,也没有北部的山地旷野,反而像岛群,地理上得天独厚,但不具代表性。

所以和大城市相比,它缺少多样性,远不如北京、巴黎好玩(钻来钻去、寻幽探秘那种);和小地方相比,又没有马尔默、Lund整洁静谧,属于两头不靠。唯一好的地方是水,有点象威尼斯的泻湖,但其实是海,太阳升起又落下,波光变幻无穷。

无聊中仍有新鲜感,像我们住的比利时人开的客栈,床头放着小熊,告诉我们他叫Eric。像途经皇后公园露天美食,吃到瑞典人做的锅贴饺子(非常非常好吃,但是四十五块只有四个),看到大蒜冰淇淋招牌。像在拍博物馆,半裸男入镜头(罗省汉旁白:真想把这个小朋友抱走)。像皇宫换岗,士兵们在马粪间踢正步。



标准风景照乙张,在动物园岛桥头上


床头的Eric


也只有北欧人能这样苦晒着吃喝


锅贴饺子摊儿,从厨子到收银员都是瑞典人,兼做烧卖


大蒜店,大蒜热狗、大蒜冰淇淋、大蒜……


敬请抱走


换岗,后面是女卫士一名

20:39:13 - barb -

12 June

哭泣的男孩

昨天下午去Lund朋友家吃饭,迷失在几百栋房子的桃花源里(到处是森林和草),但是整条路很静,除了两个玩滑板的小朋友看不到人,问路无方。越走越怀疑错了,终于在路对面草坡上看到两个人,一个二十五六岁穿着深色tee的高个男孩和一个年长的男人道别,然后年长的男人开车走了。看到男孩没有离开的意思,仍然坐在花坛边上默默看着草地,我跑过去问路,差两米的时候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说了句“打扰一下”,然后他抬起头来——泪流满面,我哪想到是这个情景,呆呆地说“真对不起,我们迷路了,不得不打扰你……”他说“我也很对不起……”他的眼睛很大很亮,泪珠这时还在扑簌地滚落。他并不擦眼泪,已经站起来要帮忙的意思,我也不好意思这会儿走掉,就告诉他我们在找227号,不知走的方向对不对。他说我住90号,你看路这面是偶数号,你们找的奇数号在那边,沿着你来的方向应该可以找到。我说好,谢谢,说不出啥冒昧的安慰的话,于是说了句祝你后半天愉快。他说你也是,向我们挥了挥手,慢慢走进草丛里。

07:48:06 - barb -

10 June

百货公司

呀,我真喜欢百货公司。一种是老牌的,闪着古旧的铜色的,一种是新奇好玩堆满小玩意儿的。在斯京专门朝拜了NK,很喜欢它坚实古朴的大楼。他们卖的东西中规中矩,往保守的套路走,胜在齐全,比如阿迪达斯就有by Stella McCartney和耐克复刻什么的,别小看这些大城市司空见惯的东西,斯京连uniqlo都没有,更别说+J。走一圈下来觉得它好像拉夫劳伦的套头衫,老牌保守周正结实,新意欠奉。阳光二世祖拎着购物袋和大波女友走在其间挥洒自如,倒是好风景。

经过舞蹈博物馆又走到约瑟芬介绍的购物街,走入丽花皇宫样大灯泡装饰的百货店,有头饰衣服鞋子画册——有一本叫我的潮人妈妈,奉献七十年代妈妈们的旧照,不被岁月磨损的摩登,我有点后悔没买。最喜欢的东西被他们拿来装饰橱窗:玩具复古相机,不是乐摸,是真玩具,塑料的,精工细做,专诱惑成年人。






18:46:52 - barb -

09 June

舞蹈博物馆

看舞运继续没有,我在斯德哥尔摩,现代舞剧场去马尔默游击。但是在去血拼的路上,误打误撞进有生见到头一家舞蹈博物馆——在歌剧院的侧面。一看就是惨淡经营,门脸被挤到附设咖啡座的边角,咖啡座因为临街,还招揽了几名游客,博物馆里一个人都没有,进去象个寂静的山洞。山洞里回荡着淡淡乐声,一会儿是芭蕾舞曲,一会儿是日本戏,一会儿是梆子,咿呀若梦。

展物里有京剧的行头、日本戏的人偶、泰国舞的雕塑、巴厘岛的跳大神面具、芭蕾名伶的画像……中国的戏曲除了昆曲没有算得上是舞蹈的,可见这里舞蹈概念的宽泛,连某些歌剧都划拉进来。日本舞戏有正经浮世绘挂在墙上,京剧就只有两张旧年画,《回荆州》和《打鸾驾》(也算难得),还有梁祝连环画。还有著名的巴甫洛娃的脚——雕塑师原来是瑞典人,一直跟着舞团追踪女神的足迹。还有一只玻璃柜,里头是舞者伸展蜷曲的投影,一按按钮,就换上另一名,很诡异。

最好的是有张大屏幕,围着一圈椅子,不断播放舞蹈片断,尤其是北欧编舞Mats Ek的作品,也有捷克的Jiří Kylián。有的美好,有的实验,有的搞笑,有的丑恶——外面太阳暴晒,窝在这里歇个脚也是好的,竟然没人来。出来看见C同学,又拉又拽,死说活说都不乐意进去,最后还是反复轰炸“免费!免费哎!”才进去兜了一圈,舞蹈真式微。这同时有个Mats Ek的照片展,竟然被挤到地下——想想Pina Bausch的待遇,唉。

在咖啡座歇了个脚,看了一会儿Dance杂志,恰巧是斯图加特芭蕾舞团五十年志庆那一期。



咖啡座的灯穿着舞裙


杂志架任君取阅


回荆州,左右两个小白脸帅哥8错


日本戏


柜中舞者


和Mats Ek合影

19:34:13 - barb -

07 June

期待

好期待一部像样的好莱坞“大片”,本大片潜水员连看三部烂片后不吐不快。最新一部是X-men First Class,看完真想把imdb打八分的托儿揪出来暴打,结果一看已经被有心人的四分评论替下。周末在斯德哥尔摩遇上酒店收费频道播Star Trek,谢天谢地守着看,什么时候才能再出这样一部百看不厌的戏呢?记得那年它是和Terminator Salvation、District 9连着上映的,部部不俗。

X-men本来有这样的机会,至少可以做到Batman Begins的水平吧?想想X教授和万磁王,多有魅力两个老头!结果搞成一部狗血的爱恨情仇……不不,因爱生恨的故事。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X教授(James McAvoy)和万磁王(Michael Fassbender)相对流泪会感动得生出鸡皮疙瘩呢?唯一值得一提的是Michael Fassbender的美貌——McAvoy被他衬托得象朵半衰的花。

一气之下一口气把《三体》II和III看完了,边看边想,《黑暗森林》就是一部超级大片嘛,想想水滴横扫千军是多么波澜壮阔,终极威慑又是多新鲜热辣的两极对决,刚好取代电影里老生常谈的冷战(X-men把它拿出来说事儿真是死蠢)。可惜《死神永生》的世界只能想像(谁让咱的维度不够呢),不然的话至少能制造一个魔戒三部曲,第一部地球往事,第二部外星对峙,第三部宇宙无常。

我原本很担心《三体》虎头蛇尾,竟然没有(虽然大结局不够满意),尤其第三部还有锦上添花的童话,不知道会不会有纳德家长给小朋友讲呢?最不满意的是里头的女性形象太差,尤其第三部的女主角,完全是“妇人之仁”的代言人,什么以爱之名啦,什么真善美啦,完全是男性硬披在女性身上的外衣,放在理性世界里非常傻帽。回顾一下该女主角唯一的硬指标是什么呢?数百年不变的美貌是也。

另外有两个对我来说没说圆的事情:
1. 为什么三体一开始没对地球黑暗森林呢?
2. 三体为什么不告诉地球人怎么发出安全声明呢?这好像对他们的利益没影响嘛。

顺便期待一下刘慈欣出新作。

20:10:59 - barb -

05 June

慢车

这次去斯德哥尔摩是慢车,五个半小时,是这几年最“漫长”的火车旅行。以前曾经从巴塞罗那坐到马德里,或者从罗马坐到佛罗伦萨,都是三小时就到的高速列车。马尔默到斯德哥尔摩也有高速车,四个半小时,九百多块,慢车只要四百多(飞机三百五十块,但换车进城还得两百块),立刻选了经济的。想当年上学时谁没坐过十小时以上的硬座,多一小时算什么。没想到这段旅程特别难耐。

一是一路特别颠簸,可能是铁轨老,车厢更老。我们的“硬座”明显是卧铺车厢改造的,分成一间间小舱,两张铺对着,每张坐三个人,上铺放东西。晃得猛了,大家都有想躺下的欲望,却没有扶手可以靠着,还得保持一定的“尊严”。最惨的是坐中间座位的,我身边的女孩夹在窗口的男青年和门口的我之间,摆出了种种匪夷所思的睡姿,包括盘着腿面壁,背对车厢,脑门顶着靠背的,象做瑜珈。她对面的胖女孩,夹在窗口的女青年和门口的Cathayan之间,右脚搭在左膝盖上,把腿支成电脑桌,上着上着网就用这个姿势驮着电脑睡着了。

二是风景乏味,一出斯科讷省就是没完没了的森林,一路到头,情形和在华北平原旅行类似,除了钻天杨没别的,没看吐了还能写出白杨礼赞的人让人佩服。记得LP欧洲上有人就这么写,在瑞典由南往北火车旅行最好坐夜车,因为白天实在没啥好看的。

为什么有的人能坐火车游遍整个世界?那肯定不是无聊的瑞典路线。在意大利从维洛那坐到威尼斯的时候,人很多,笑笑吵吵的,我的脚下躺着一只狗。从北京坐到拉萨的时候,即使是无人区,景色也变幻无穷。这一躺车里,人们静默无语,连赶走坐错位子的人也象默片。气闷了找不到可以打开的窗子,我们象老烟枪一样跑到车厢连接处换气。下了车,高兴得想跳舞,到没到目的地倒没那么要紧了。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很顺利,首先是换成了正经的硬座车(乌拉!),一人一张扶手椅,不用担心睡倒在别人身上。其次南下的人和北上的人好像是不同人种——虽然还是一声不吭,不过开始四仰八叉,想怎么来怎么来。这下充分体现了小个子的优势,我有样学样,把腿敲到小桌板上,来个金钟倒挂式睡觉。热得满身大汗的Cathayan也打开了一面车窗,让晚风吹进来。晚间九点天还没黑,晚霞飞起,映入林间湖水,一切突然变得美好起来。慢突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13:24:10 - barb -

31 May

巴登巴登

前几天和振平躲在会议室里瞎聊天,讨论起假期计划(六月二至六日放假五天,庆祝耶稣升天),他说起要重游巴登巴登,说得我开始怀念那儿的澡堂子。上次去斯图加特找Joy看芭蕾,一道去了巴登巴登,在腓特烈(Friedrich)温泉浴场泡了几个钟头,历经大大小小十三个步骤,又蒸又淋又泡,让不谙水性的我饱尝水汽。美中不足的是后来历时一个月之久的咳嗽初露端倪,我怕被人鄙视匆匆逃离,忽略了最后一步的大圆池————男女同浴处。倒不是多么渴望见到裸男,反正我这大近视什么也看不清,只是想看看开阔的高圆顶,和左右两翼(一边是男一边是女,分别历经前面十三道工序)会师的情景。泡完澡,浑身的力气(和戾气)都泡光了,回程路上,都是Joy一个人辛辛苦苦开车,我努力想尽到副驾的职责——和司机聊天防止瞌睡,可是不争气地自己先昏睡过去。后来遗憾地想,但凡我当时体力好一点,两个人在水池子里再多聊聊天多好,去高温蒸汽室多蒸一会儿欣赏一下花枝与鸟的瓷砖多好。这个澡堂子有百年历史,和另一家较摩登的一比较,Joy当机立断:当然是去老的。

巴登巴登离斯图加特远,离法兰克福近。我之所以想起走这么一遭,首先是因为俄国人的一本小说,其次是fuge的“强行除衫记”推波助澜。

俄国人叫列昂尼德·茨普金,小说叫《巴登夏日》。听名字还以为是夏日烟云般的爱情故事,没想到是一本偶像崇拜记,一个平生从未发表过作品的文学爱好者对自己偶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敬礼。像传记又不是传记,因为有作者的身影贯穿始终,像小说又不是小说,因为全是依据陀太太的笔记。读起来嘛也不算好读,段落长又充满了个人化的呓语,我之所以读下去完全是因为感叹于作者的特殊经历(读另一本不知所云的小说《柏林亚历山大广场》也是好奇于作者多过小说的吸引力)。

苏珊·桑塔格的序言是这么介绍的:

茨普金活了五十六岁,一九八二年去世。之前是前苏联的一个普通医学研究员。家人有的遭政治迫害,有的被德国人杀害,战争结束后他沿袭父业开始做医生。他一生爱好文学和电影,但在政治环境和家庭负担两重压力下一直没时间搞创作,直到四十四岁开始在生命的最后十一年写出几部小说——没有一点发表的希望,家里仅有的从事文艺的人,他的姨妈毫不留情地打击他的作品。一九七七年他的儿子儿媳决定申请去美国,人一走,这位老爹就被降职(之前太太已经辞去工作,因为怕美国签证官对儿子儿媳有偏见),工资砍掉百分之七十五,也不可能另谋生路,因为有儿子移民美国的“污点”。夫妇俩申请了两次移民美国,等待了几年时间,被告知“永远不会获准”。《巴登夏日》在国内出版不可能,他冒险托记者朋友把手稿带出苏联。他儿子才帮他投稿成功,连载在一份纽约发行的俄罗斯移民报上,他就心脏病突发死掉了。

这本书神奇的地方有两个:第一,茨普金是犹太人,他这位超级偶像,一向为“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鸣不平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却是反犹的,于是他越迷恋越不解越痛苦。第二,这本几乎无声消逝的小说一旦被苏珊·桑塔格发现,并猛赞为“把俄罗斯文学中所有伟大的主题都表现了出来”,“如果想读一本书就能体验到俄罗斯文学的深刻与力量,就读这本书吧”,立刻成了“文学史上被遗忘的十大杰作之一”。

因为基本没读过俄罗斯小说,无法苟同桑塔格,但是的确在这本小说里读到了作者的高度敏感和无声深处的痛苦,他可真是个生活在时代和命运夹角里的人,肯定还不是唯一的一个。小说里没有美化陀思妥耶夫斯基,他跑到巴登巴登去不是为了泡温泉,而是为了赌钱——艺术世界的高远和创作者的现实生活差天同地,奇就奇在作者对他没有任何评价,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儿地咂摸他的踪迹和行为,这么深切的迷恋和悲伤!与其说这是读一本文学奇迹,还不如说是对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的猎奇。我和Joy还专门跑到小城赌场兜了一圈,没开门,但从外头怎么也看不出它是怎么成为旧欧洲的赌博中心的,曾经扑腾在门里门外的名人显贵一点踪影也没留下。


bdbd


赌场


澡堂

20:53:37 - barb -

29 May

三体

前几天夜里睡不着,开始看刘慈欣的《三体》,一下就被勾住了。刚开始看还有点恐怖,看到宇宙为一个人而闪烁,不由毛骨悚然,看到后半部分才感到欣慰,原来没走到惊悚玄幻的路子上呀,还是科幻小说。第一部看完印证了刚开始看时的感觉,这小说和Stieg Larsson的《龙纹身的女孩》(The Girl with a Dragon Tattoo)太象了,不是内容,而是类型元素的杂烩。小说的主线是科幻,却有伤痕、惊悚、探险(比如盗墓小说)、政治、历史、心理分析、网游……等等类型小说的痕迹,而一路解谜的过程,根本就是侦探小说嘛(还真有个不招人待见的粗鲁警官大史)。我感到最满意的是,每次对某个情节发展的逻辑有所置疑时,后来总会有人物跳出来把它说圆了————科幻小说的本质是小说,小说的本质是讲故事不是吗(我反对不好好讲故事的小说)。虽然对里头涉及的物理、天文、计算机理论没啥头绪,但不影响阅读,我很满意。

八十年代,据说国内有一个科幻小说写作的高潮,我无知无觉。但当时的确看过不知从哪儿流来的翻译科幻小说,大多是机器人和外星人题材,没有阿西莫夫高级,情节走向一半一半,不是把他们写作邪恶不可控的力量,就是把他们写成拯救地球的天外飞仙。刘作者的好处是试图想像他们最可能的面貌(只是试图),这就让编的故事显得比较不傻。他还有点小小的幽默感,偶尔拿网络语言搞搞笑,或者写一笔明显是他心仪的福尔摩斯什么的,让人感觉很亲切。

C某顺手查了一下他的背景,我看到他现在工作于娘子关火电站,问道“这个电站为啥叫娘子关火啊?”某人……是啊,象我这样儿的老无知竟然也读科幻小说。现在开始看第二部《黑暗森林》,谢谢皮皮和I小姐友情分享。

18:30:18 - barb -

23 May

面试

为期近半年的面试因故中断,俺只好停止扑腾,老老实实在瑞典呆下去。不过这些面试很给无聊的冬季生活添姿添彩,回想起来还挺有趣——和地球某一隅的某个人通过一根电话线交流,试探、揣测、吸引,象舞步一样你踏前来他退后,逐个试验,直到互相觅得Mr. Right。这种体验恋爱、购物都能提供,不过前者耗时费力,后者缺乏人气,都不如面试性价比高,娱乐性强。

谈过的人里,有在新加坡工作的奥地利人、在布鲁塞尔工作的荷兰人、在香港工作的马来西亚人、在北京工作的法国人、在深圳工作的印度人……态度卑亢各异,口音五花八门。最拽的一位由秘书接通电话,以一种垂帘听政的口吻问,你叫啥来着?又一位北京胡同口音的资深副总裁上来就侃价,你看就我们这职位,你能不能给个实价,说说最低要多少?最失败的是印度大哥,说了半小时,他说的话我连蒙带猜听懂一半,事后沮丧地向Junshan讨教经验,她安慰我,不是你的问题,去印度出差,口音最轻的也只能听懂百分之七十五。

也有好玩的。跟一位首席运营官通电话,说着说着,他说哎呀,好像说是地震了。我说那您快跑吧,他说没事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接着聊。放下电话,扭开电视,CNN正播报一小时前日本地震,海啸黑压压吞噬楼房。过了一会儿猎头来电,警报解除,头儿们从地面跑回来了,下一位继续。

因为我所从事的职业,大多数在矩阵结构里工作,工作关系错综复杂,八杆子打不着的reference面试就少不了。因为多半不是本职能部门的人,问题非常广泛,更多是刺探价值观和软技能。于是收到一些一时半会儿被砸得发懵的问题,这些问题固然没有黑白对错的标准答案,倒也颇具赌博色彩,全看你和出题人是不是臭味相投。我一般的办法就是实话实说,等着王八绿豆看对眼。譬如有一个以前提过的问题,“你对幸福的定义是什么?”呃,我的感觉就还挺隐私的,于是避结论而取过程,答她“求仁得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最重要,追求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就是幸福,不知道想要什么一切无从谈起”。又一个问题问,“你平生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我顾左而言他,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就拣个最近的说吧……”立刻被这位精明的仁兄打断,说“不要最近的,说最大的。”好吧,这哪里是面试,这是逼着人直面惨淡的人生。还被某传统行业问过“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管理者?”问得我一呆,我什么时候变成管理者了?

跟欧洲人面试最舒服,因为很容易就聊到跨文化,最后结束于共同谴责瑞典的社会主义大锅饭。跟香港人聊就比较直接,开门见山到措手不及。在罗马的时候和猎头小姐谈价钱,她操着流利的港式普通话说,拿,他们这个package我都不觉得高,但就是一句话,你要不要进这一行,IT早就穷途末路啦,这个是朝阳行业,你进去两年再跳不好哇。跟英国人聊,就是刚开始彬彬有礼,婉转得你不知道他说啥,偶尔碰上个他的兴趣点,一下八卦劲儿就上来了,追着我问那么伦德跑到马尔默坐公车只要半小时?啥,十三分?挖,那么俺去伦德挖人也可以啦?碰到说中文的呢,我还是后来才意识到自己超乎寻常的兴奋,非常话痨(总算找着聊天的了,说什么不要紧),对方估计被我突然爆发的热情搞得莫名其妙。

总而言之,面试真是人生一面镜子,从别人眼里观照自己,是个有意思的准社会化过程,娱人娱己。

21:03:55 - barb -

09 May

路易斯安那

从去年春天就一直听到人说丹麦的路易斯安那(Louisiana)现代美术馆,因为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拖到最近才去。从马尔默坐火车到哥本哈根(半小时),再往南接着坐半小时,到一个叫Humlebæk的小镇子再走上一两里路就到了。Humlebæk号称阿姆雷特的家,如果他真的活在这世上的话。

美术馆的入口不大,也就像个乡绅的家,进去以后不得了,是森林草地大海围起来的广阔天地,携家带口野游的人不少。展厅是长廊式的平房,全落地玻璃窗,在室内也感觉海阔天空。现在的特展是毕加索,大家听说都摇摇头,对这位多产的老先生十分麻木。但是丹麦人的布展比西班牙人高明许多,布局、灯光乃至介绍都比巴塞罗那的毕加索博物馆生动。

常规展览比较普通(我总的来说对当代艺术无感),不见得比丹麦国立美术馆好,不过有一幅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安迪沃霍的丝网印刷,还有一幅我更感兴趣的Roy Lichtenstein。更难忘的展览其实是英国画家David Hockney的iPad画巡展,这位老兄画油画中规中矩,一旦移师电子画布顿时风生水起,什么日常什物都能入画,透着电子显示器的荧光,说不出的生动明媚,他老人家还常常边画拿iPhone发给朋友们——看了看展览赞助商,竟然不是苹果,而是YSL。

比艺术更有口碑的恐怕是他们的餐厅,号称咖啡店,实际上像个露天大饭店,门外的人比门里多,就着日光享用午饭。菜式很简单,早午餐和三明治。我们选了时令的熏三文鱼和牛肉,不得不说,虽然只有一海之隔,丹麦人的调味水平比瑞典人高明很多,“健康”得不行的七谷三明治也很开胃。吃饱肚子就在辽阔的院子里溜达,看一会儿玉兰花,摸摸雕像,打个盹儿,再去商店买两件丹麦设计小玩意儿,一天就消耗掉了。



Roy Lichtenstein也毕加索化了……


Andy Warhol






院儿里晒太阳


餐厅外



20:33:05 - barb -

01 May

韩国饭

自从上回来我们家吃饭后,振平看见我就要说,我们在准备请你们吃饭哦。鉴于知道七濑压根儿不会做饭,我每次就微笑地听一听,跟他说,不急不急。架不住日本人有恩必报不能欠别人的文化,还是收到了邀请。我满心以为要吃一顿日本饭,想着不知道是吃咖喱还是煎饺,没想到吃了一顿韩国饭。一则七濑的家冲绳和日本本土文化差异很大,二则她在阿拉斯加和汉城留过学,成年的过程一半在海外,三则韩国饭材料大概好找一些。正好前阵子Jun表扬的石锅拌饭让我流了半天口水,这下吃上了。

在北京吃惯的宗家府泡菜竟然让他们在马尔默找着了,本城韩国人超过二十个就了不起了,亚洲商店买的泡菜于是甜腻腻的很不地道。我一直怀念传统韩国泡菜里那股发酵的刺激味……见过的韩国人里除了I小姐从前的博士室友都没什么好印象,对韩国饭的印象倒很好。北京住处附近和公司所在地是两大韩国人聚居区,因此平日没少下韩国馆子。非常喜欢萨拉伯尔的辣萝卜,香猪坊的葱饼(千万别吃五道口的),望京一家韩国汤店的大酱汤和炒米条,另一家二楼韩国店的干白菜辣猪脊骨锅——在冬天轻易打败各路菜系,成为我们组午餐的最爱。还有一家朝鲜馆子海棠花,比韩国菜传统,象小时候鲜族同学家里做饭的风味,石锅饭以他们家最美味,人高马大的漂亮服务员胸前别着“金日成同志”的像章,一直是我们八卦的对象。

我给饭菜拍照,七濑因为是第一次在家请客,高兴得连声道谢。食物清爽美味,振平和C同学喝得酒酣头热。我还借机拍了他们婚礼上摆的小熊——七濑的妈妈亲手做的,和新人们日常的样子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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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的做法是,煮熟剖开,把蛋黄挖出来和切碎的辣白菜拌在一起再放回蛋青托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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拌饭和杂菜粉丝。后者的秘诀是红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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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绳土产,三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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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1:51 - barb -

27 April

歌德堡

昨在facebook贴了歌德堡街头照的照片,注明Gothenberg,某某和某某问,这是德国吗,古登堡?跟我第一次见到Junshan和爱先生的照片反应一样,这个名字也太德国了。实际上跟德国没关系,是瑞典的第二大城市,瑞典语写作Göteborg,读音大致是“约特伯依”,Gothenberg是英文,相当于咱们管London叫伦敦,是翻译。

虽然号称第二大,人口不过五十万,大致看了看,不过斯图加特的规模。瑞典国土面积比德国大,却地广人稀,不象德国大城市密布。我们号称第三大城市的马尔默,前阵子刚庆祝人口突破三十万,这还多亏了中东超生游击队,不然还一直在二十万徘徊。绕城走一圈,还没有中国一个县城大。

虽然人口只相差二十万,坐火车不过三小时,歌德堡却明显显得比马尔默脏吵。去年Jun来马尔默的时候一个劲儿赞叹这里干净,我们住了近一年没什么感觉,去旅行也是哪哪儿都新鲜,没法和住家比,这下看着两个相近的瑞典城市,差异很明显。都说瑞典出名的整洁环保,那是没有两千万人的城市……

在哥德堡两日呆得很愉快,首先归功于撞到一所好酒店。是座老房子,楼梯走廊历历是岁月的痕迹,同时干净整洁,职员温文有礼。房间是团花窗帘,床上摆着手织毛线毯,顶上一只小小水晶灯。床舒服极了,一夜好睡。地段极佳,挨着中心购物街,一侧是火车站,一侧是公园,一侧是我办事要去的地方。最主要的是价钱还不贵——北欧住店让人肉疼,最可气的是一次到哥本哈根出差半夜睡不着去美女同事的房间聊天,竟然有根房梁从房顶跨过半个房间伸到她的床尾,一不小心就碰脑袋,这样的房间居然盛惠一千四一夜。

其次归功于我们自己闲散无计划。头天晃到美术馆,看了看他们藏的大牌画家的二流作品,毕加索马蒂斯莫奈之流,有两幅蒙克倒是很好的——上次Joy说抱病专程去奥斯陆看他的画不尽如人意,也不知比这两幅怎样,一幅叫The Sick Girl,一幅叫The Vampire。我自己最为满意的是看到两幅夏加尔,一幅卢卡斯克拉纳赫——自打上次在罗马的博盖赛美术馆看到克拉纳赫特展,就迷他迷得不得了,多见一幅都是好的,这回这幅是老题材,莎乐美抱着圣约翰的人头诡秘一笑。晚上临时起意,去电影院看了部好莱坞烂片。

第二天办完事去了植物园。该园又大又分散,跟北京植物园一样,老年人偏多。好在三不五时就能见到几株花树,樱花玉兰杜鹃恭逢其盛,有娇柔的粉白,又有暴烈的艳红,有的花一口气开到碗口大,总算是把讨厌的冬天轰走了。



老酒店休息厅


美术馆的罗丹雕像“浪子”,他身后左边是莫奈的莲池,右边是梵高的橄榄树











20:38:54 - barb -

26 April

悲喜剧

自从有了Kindle后超级懈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电脑不开新衣不买,抱着Kindle晨昏定省,把亲朋好友发来的小说一口气看了三五十本。复活节去歌德堡办事,往返路上一直看一部洋洋洒洒几十万字的古装小说,昨天晚上回到家看完,是个大悲剧,忍不住写信给I小姐抱怨。好不容易上位的男主角二号在暧昧了N多章节后好不容易和女主角好上就死掉了,一生多舛不得善终,前半部扑腾得风生水起的男主角一号一无所获孤独终老,女主角怀着遗腹子远走天涯……我这种无良读者看悲剧不但哭不出来,还有破口大骂的倾向,想一想十分奇怪。

照说最悲摧的是写现实生活的无奈,比如The End of the Affair,那真是还君明珠双泪垂,可是结局约在预料之中,无所谓悲喜,琢磨的是过程不是结局。问题大抵还是出在自己身上,期望值决定了满足感。看女人写的武侠宫廷小说期待的是言情,等于戏剧感,非喜即悲,淡淡的正剧抓不住注意力。莎士比亚的悲剧常常打败喜剧,眼泪比微笑让人记得久,大概是因为眼泪是为别人流的,比起为了自己还略显蠢相的哈哈大笑显得高尚。但我是这么功利的一个读者,看到悲剧,尤其主角最后统统死光的,就觉得前面白看了。我们视死如归是因为前途的未知,如果都知道了还活个啥劲儿。一面要求大团圆,一面要求过程要震撼人心感人落泪,我也自觉理亏,幸好读者不都是我这样儿的。

上星期跟某公司电话面试,一位声音温柔镇静的女士问我对幸福的定义,我准备滔滔不绝的工作计划一句也没用上,犹豫了一会儿实话实说,幸福就是四个字,求仁得仁。所以(追求感人肺腑大团圆言情小说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20:27:23 - barb -

03 April

乌有乡

上个周末跟姬丝蒂娜和菲力普去了奇异的拉多尼亚国(Ladonia),该国坐落于Skane省的山犄角,是一个叫Lars Vilks的艺术家搞出来的,国土面积一平方公里,成立于一九九六年——当然没人承认,主体建筑Nimis纯属违章建筑,政府老想把它拆了。该国提倡环保,接受“公民”申请,菲力普他爹花了二百块,弄了个响当当的“公爵”。

瑞典南部一马平川,连个土坡都没有,抬眼就望到丹麦的雨云,Nimis所在的小山头因此很珍稀。虽然山不高,路不远,但布满盘根错节的老树根和碎石头,走得万分小心,不过艰难险阻只历时半小时,就看到它的怪堡垒——一块块漂流木钉起来的城池(从一九八零年建起),顺着只能容下一人的通道上上下下,就穿到它们围着的巨大礁石上,海风正劲,海水正蓝。

我们坐在石头上吃火鸡三明治,听到头上钉钉当当,菲力普说,是他,他在干活儿。他蹿到最远的架子打探,回来说,不光是Lars Vilks在,还有个保镖保护他。话说Vilks几年前在丹麦报纸上发表了一幅穆罕默德的漫画像,于是被穆斯林世界下通缉令追杀,看来瑞典政府还算条理分明,建筑虽属违章,公民的生命安全还是要保障。我们下山的时候,正好赶上Vilks下班,一个花白头发大胡子老头儿,不修边幅,身后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

除了木架子Nimis,不远处还有个建筑Arx,也是老头儿搞的。是碎石头搭起来的建筑,没有顶棚因此不算房子,就算是个雕塑吧——石头里有时还插着把铲草的钢叉子什么的。因为形状让人想起高迪,就没有大惊小怪。




“国门”


国土Nimis



19:37:09 - barb -

02 April

About a boy

昨天温习了一下About a boy,一口气看完了。这几年电影看得越来越少,也不太耐烦端坐电视机前看DVD,所以很欢迎这种轻松诙谐的电影,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虽然很多喜剧电影仔细一想,调子是灰色的。这个电影儿最好的地方是没有热烈的高潮,眼看直冲峰顶,一口气没提住,泄了,哎,竟然也没什么。既不意外,也不失望,也许还能笑出声来。Nick Hornby的小说大多这样,既要耍小聪明逗人笑,又不盲目乐观,在悲喜交加里走条中间路线。

这个戏差不多是Hugh Grant的电影里我最喜欢的一个,A Single Man里爱上老师的大学生Nicholas Hoult还是个怪小孩,眉毛横着长,象儿童Spock,谁想到七年后长成一幅人不风流枉少年的样子。怪小孩他妈Toni Collette也非常可爱,以至于三怪凑在一块儿气场很合,格兰特先生一贯夸张的表演方式被另两位修理得恰到好处。最乐的一幕是怪小孩拿他妈做的硬面包喂鸭子,实在硬得掰不下来,整只扔进湖里,一只鸭子不幸中弹屁股朝天……不是我没同情心,实在是情境和凶器太日常了所以爆笑到出人意表,Hornby不愧聪明绝顶。

这种无关风月的轻喜剧还有什么,一时想起来一个《雨人》,未免太励志;又想起来一个《一条名叫旺达的鱼》,又笑得太厉害太疯……也许,Almost Famous?这样保证两小时欢乐时光的电影多多益善。


NH
17:39:27 - barb -

04 March

新玩具

我的师父Jun其实是个……销售人才,不做医药代表真是某国制药业一大损失。想当初我是个多么坚定的纸书拥护者啊,连去威尼斯都背着沉重的《一年三百六十五篇》,自从她去年秋天来马尔默和我进行了一席关于为啥电子书的尖峰会谈后,我就开始心思飘摇。话说她的技巧完全不是大呼XX有多棒要买请趁早这种,而是先听听你的正方观点,然后咄咄逼问,各个击破,比如说,那你有想多带几本书又嫌重的时候怎么办?带电脑没电了怎么办?书多了没地儿放找不着怎么办?然后受访者就受到相当严重的心理暗示,越想越觉问题多多,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开始心里长草。

我的爱看电子书的朋友们自动分成两派,比较饭稀的买iPad,因为她们同时还要看电影听音乐上论坛写博客发邮件,生活多姿多彩,电子书都要看带动画的。另一派买Kindle,该产品基本只有一个看书的功能,该类朋友一言以蔽之,纳德。考验本质的时刻到了!……我乖乖地走进了纳德的行列。

昨天收到Kindle,先兴奋地建了一堆文件夹准备储藏粮食——某人说,Kindle最大的用处原来是满足你建文件夹的爱好。别看本人生活起居一团糟,对电脑文件却有奇怪的强迫症,不管是邮件文件照片软件浏览器,一定要逻辑严密地分层分级分类建立树状结构,整理得一丝不苟,玩这个能玩小半天……新玩具最大的好处是看网络小说,我不爱上网,除了查东西写邮件读写blog偶尔聊聊天之外,最大的需求就是看小说,而且很烦恼不能带到洗手间和公车上看,手机嫌小,iPad又嫌重,Kindle刚刚好。最好的是冬天等车也能看,没有脱手套翻页的麻烦。

昨天一股脑儿传了一堆待看存货进去,倪氏姑侄啦蔡康永啦银河系漫游指南啦读书情报啦等等,大家有什么特别精彩娱乐的文档敬请分享(我是著名生冷不忌大胃王)。

21:26:35 - barb -

03 March

囤着

今天送到,厚得象字典,看完的日子遥遥无期。

apollo's angels

21:49:01 - barb -

27 February

唐顿庄园

一掉进电视剧的汪洋大海里就很难上岸,我一古脑儿又把Downton Abbey给看了。并且不止一次想起C的某同学的名言:Out?咱从来就没in过!

这个戏开头还挺好看的,好久没经历电视剧洗礼的我,还挺欢迎这种温情脉脉的路线,简直涤荡被新社会腐蚀的心灵:mrgreen: 戏里老夫人看到电灯亮得受不了,看到装电话嚷嚷这简直进了科幻小说——瑞典是蜡烛第一消费大国,去同事家吃饭从来只燃烛光,黑得看不清楚摆设,他们理所当然地称之为“cozy”;电话是家里公司都没有,因为都用手机。不过退回一百年前瑞典还是种土豆的农业社会,什么valet、butler、footman的估计也没听说过——一听到这几个说男仆的名词儿,以及贴身男仆术有专攻地看不起footman,就想起红楼梦,丫头老妈子之间等级分明,为啥没人想过请英国班底搞一搞红楼梦,说不定会有入心入肺的奇效。

不过这种温情来一季就够了,如果下一季不来点儿腹黑的我大概跟不下去,象我这样的观众惟恐天下不乱。最后一集吹响了战争的号角,真想不出下一季能有什么玩法(拜托千万别搞爱国主义)。说到底,我还是受不了伯爵那完美绅士调调,“如果看起来不是真的,也就大抵不是真的”。

总之温情主义很难和罗嗦拖沓摆脱关系——倒是土耳其帅哥的马上风比较惊喜:mrgreen: 让我立刻想起Mad Men里总部派来的嚣张降落伞被糊涂接线员开着割草机铲断腿——先从天而降一个莫名其妙的天外飞仙推动剧情,再出奇不意地狠毒消除障碍——难怪龙套演员们非好好伺候编剧大人不可。

我还比较爱看大小姐玛丽和新继承人马修这一对,这才是典型英国式言情嘛,不是冤家不聚头,精神一契合,物质问题也能顺便解决。演玛丽的Michelle Dockery其实不算美,但是有一种美艳的姿态。大小姐娇纵惯了但心地不坏,外刚内柔,马修看起来不温不火,实际上很有主意外柔内刚。精神上两个人都追求真爱,物质上两人结合又能解决设定中的财产继承难题——叫观众怎能不落网,等待编剧把他们推向仙德瑞拉人财两得的完美结局,我也不例外:w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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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36 - barb -

25 February

异国

Another Country比想象中好看,把沉重的话题拍成青春备忘录,四两拨千斤。Rupert Everett还是一样轻浮,但是因为年轻(免罪金牌),反而催出一脸星光。男主角请心上人吃饭,白衬衫白领结,黑西服口袋插一朵裸色兰花,这么娘的打扮硬被他穿出一种浊世翩翩佳公子的倜傥。这种小细节很有,比如Colin Firth同学身穿竖条衬衫套着格子睡袍,面容硬净,言辞有力,一副传说中的共产主义者look:mrgreen:

故事改编自三十年代剑桥五间谍之一Guy Burgess的真人真事,据说他在伊顿读书时因为同性恋倾向受到歧视和排挤,多年后直接从英国外交部叛逃到苏联,以至于一时间风声鹤唳,同性恋和叛国者画上等号。电影里两位弱势群体代表最后互相体谅,一个接受了同性恋,一个看起了卡尔马克思——搞笑(或者悲哀)的是,剑桥青年们为了自由投奔苏联,三十年后,Nureyev为了同一个目的逃向西方。难怪约翰勒卡雷沉迷在冷战里拔不出来,不是历史包袱不舍得放下,实在是现成的魔戒世界(光明黑暗大对决)不忍卒弃。

电影改编自热门舞台剧,Rupert Everett从舞台演到大银幕,奇怪的是,舞台上跟他演对手戏很有化学作用的Kenneth Branagh被换成Colin Firth。现在虽然没啥可比性,少年英俊的Branagh可怎么看都比清秀版费先生有气场,男同志和共产主义者临场的针锋相对很能带动观看气氛,电影里太冷静了。

八卦一下(也许大家早知道了……),Rupert Everett居然演过福尔摩斯(倒真是一副长脸),Kenneth Branagh演过瑞典警长瓦兰德(Kurt Wallander)——可见身材堕落了。

21:09:57 - barb -

24 February

暴殄天物

因为咳嗽,在斯图加特吃的好东西都浪费了。在意大利馆子邻座力荐青口贝,小山一样堆成一盆,吃起来汁多肉美,可我吃不下,Joy边吃边喝边赞美。去之前德国同事写了个食品贴士,其中有一种大个方饺子Maultasche,Joy用中国方法煮汤来吃。又有一种奶酪面条,顶上焗得酥脆洒着洋葱碎,味道象鸡蛋面,我这个奶酪不能人士也吃光了。另一种宽面条配炖牛肉,伴碟的蒸梨果酱也很好味——都是在巴登巴登一家老饭馆吃的,有浓郁家常风味,我们连面包都吃得一干二净。服务员是位老太太,老头子老板坐在柜台外,一会儿看报,一会儿喝酒,一会儿吃饭,还跟我闲聊天——可惜听不懂。柜台里头挂的漫画上写着“第欧根尼”。不过这些加起来都没有Joy做的饭好吃,小番茄炒蛋、烟肉荷兰豆和黄瓜炒菇,还有牛尾汤,放很多葱姜。还在汽车博物馆吃了甜品,樱桃奶酪蛋糕——延续柏林德国蛋糕好吃的印象,低调而扎实——那咖啡馆印象深刻,头上一圈概念跑车钉在墙上,象未来空间。



Maultasche


奶酪面条


牛肉面配梨


第欧根尼


樱桃奶酪蛋糕


汽车咖啡馆

19:25:32 - barb -

23 February

老汉斯荷尔拜因

从斯图加特回来以后,常常想起老汉斯荷尔拜因(Hans Holbein the elder)。到斯市那天,因为要等Joy下班,把行李存在火车站四处乱逛,最后一站是美术馆,刚好赶上老荷尔拜因特展。他们的常规展览偏现当代,后印象派达达波普什么的,匆匆走了一圈也花了两个小时,最后才进特展厅,结果一下子就震撼了。一片黯淡里射灯照着两列木板画,一列四幅,都是灰调子,可是闪着油润的晶光——尤其是右面一列淡绿打底的,把教科书似的题材烘托得柔亮动人,难怪展览主题要叫作“The Grey Passion in its Time”。

不到美国人心里这个陈旧过时的老欧洲,感受不到西画的汪洋大海,层出不穷连篇累牍,好象永远看不完,总有新惊喜。我以前不晓得自己会这么喜欢宗教画,结果罗马回来,时时刻刻浮上心头总是那么几个题材:圣母报喜、逃往埃及、圣约翰中箭……觉得谁画出来都好看,各有风味。

荷尔拜因这画,还是最大路不过的耶酥受难呢,可是这耶酥有这么多表情姿态,有委屈隐忍的,有平静淡漠的,有萎靡不振的,还有大显神通不可一世的。乍一看都很象,圣子簇拥在人群里,人群或惊惧他或欺辱他,但是仔细一看,每个配角都有与众不同的嘴脸、动作,在静止的表面下隐藏着热烈与哄闹。因为每个龙套都有这样一种生动而猥琐的市井气,以正常人面目出现的耶酥才愈加显得格格不入。

特展当然不止这一套画,但是它们留下的印象不可磨灭,我对老荷尔拜因的景仰之情仅次于克拉纳赫(Lucas Cranach)。之前不怎么熟悉德国文艺复兴画家,但这两位就够把我折服了——前一位是闷骚,后一位是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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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7:36 - barb -

22 February

The King's Speech

我终于按捺不住,跑去看了The King's Speech。看完难得一次同意hans的观点,这真是一部平庸的电影,还不如零六年的The Queen。一个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的故事,不打王室这张牌,美国人何至于趋之若骛。剥掉皇家的外衣,该电影说传记不传记,说励志不励志,说搞笑不搞笑,说友情不友情,雨露均沾却不起波澜,真让人泄气。

当然Colin Firth是好的,努力地演,角色也很难——回想去年的电影,想不出什么更抢眼的角色(当然我看的电影有限)。不过剧本薄弱,加上Geoffrey Rush和Helena Bonham Carter也没啥子用,只让人觉得是几个能单挑的演员被拉做一堆,没有产生群戏成几何级数激增的化学作用。

那么Colin Firth的粉丝要不要去看?当然要。迈克说,“费夫先生最教人赞叹的,是把一国之君体内永远长不大的男童表现得淋漓尽致,眉梢眼角既有傲气霸气也藏着飘忽的信心。” 乔治六世得到他的演绎应泉下无憾,光外形都是一种奉承吧?一看国王的背影就知道Tom Ford为什么不假思索找他拍A Single Man,西装在他身上,肩是肩腰是腰,该熨贴的熨贴,该含蓄的含蓄。fuge说Colin Firth是“性感”的反义词——我倒觉得,这下连缺陷美都齐了。

前几天看了半截《同窗之爱》(Another Country),八四年的电影,Colin Firth当年二十四岁,按说并不算小,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有少年的姿态,和现在相比身架都细瘦得多,好象没发育完,面貌清秀,和美貌的Rupert Everett站在一起也不逊色。后来他不知怎么越长越粗壮,反倒比一众人老珠黄的美少年出挑,有一种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姿态。

九五年演BBC的《傲慢与偏见》,他三十五。众所周知的镜头是湖中湿衣记“Colin Firth Strips Off” :mrgreen: 今年五十一岁,没显得比大喜年代老多少,倒是他的李子Jennifer Ehle,在The King's Speech里成了师母级的医生夫人。医生夫人惊见国王王后不知所措的一幕非常庸俗,象插播一段京剧,但是想到李子和大喜,真是前尘往事俱上心头。在这个人身上,好象完全不须介怀时光之流逝似的。

顺带看到几个预告片,打算去看小帅哥Andrew Garfield的新片Never Let Me Go(好象是在The Social Network之前拍的),谁看了点评一下?


the king's speech-

20:12:25 - barb -

20 February

新福粉

无比落后于时代地,我也成了新福粉。对于我这种没耐心的家伙,三集不长不短,正好一口气看完,赶得上和大部队翘首期待第二季。去年有一个时期,好象逢人都谈BBC的Sherlock,但是,但是——我一看到第一集片头就大叫一声oh my dog,怎么没人跟我说是当代背景的?!戏里把伦敦拍得这么摩登,简直可以当旅游宣传片。博物馆小广场银行大厦掺乎在一起,岂不是这个时代建筑的最佳示范,片头濛镜里的城市远景还有缓缓转动的摩天轮,真是萌翻了。

好象有说福尔摩斯先生穿的是vivian westwood?他那种细长条,随便穿件什么都有艺术家范儿吧。不过我偏偏没迷上卷毛福,主要是他某个角度很象费翔,而费先生实在不是我的茶——我迷上的是贝克街221B二楼,这个家也太漂亮了,那个大花壁纸、花纹快磨掉的地毯、老桌子(上面还用古董小刀扎着一叠信)、古旧皮沙发……卷福穿着电光蓝睡衣往上一躺长腿一伸,马上可以上最挑剔的时装杂志。美术指导是哪个天上掉下来的?这摩登复古风格就算是张叔平也得抚掌称赞啊。

我而且无比脱离集体记忆地,没看过福尔摩斯探案集。即便如此,也无法摆脱道尔爵士无远弗届的影响力——我们公司有个中文表格,填完了需要几个部门的大佬签名审批,同事称之“四签名”。

据说小说里华生医生就是阿富汗打仗归来,完全不妨碍新剧照葫芦画瓢(这地儿可真惨,都一百多年过去了还在打仗)。不过猛一看开头的战火硝烟没经过小说洗礼的我还以为找错碟了,紧接着就飞快地迷上了华医生。维多利亚背景的福剧咱也不是没看过,瘦削阴冷的福先生印象很深,华生就一直面目模糊,总觉得是个胖老头,这下出来一个平头整脸外冷内热的年轻人,还摇身一变blogger,怎能不眼前一亮——也难怪夏洛克跟咱一样一见钟情。难道小说和老剧集里福尔摩斯也是没完没了地调戏华生么?

第一集惊天辟地,哪儿哪儿看着都顺眼好看。第二集一演茶艺我就心说坏了,外国人拍他们心目里的东方古国怎么拍怎么别扭,即使没有大纰漏也象nowhere,实在投入不进去。第三集的惊喜是大反派莫里亚蒂——我还以为这人不会出现呢——然后我就突然意识到陆德伦(Robert Ludlum)的伯恩三部曲里的坏蛋大boss卡洛斯是抄福尔摩斯,第一他搞怪都有传信人,不以真面目示人,第二他用的老人军团正是卷福用的街头流浪汉。如此一来,简直觉得勒卡雷笔下乔治史迈利的大对头卡拉也有莫里亚蒂的影子,再不看柯南道尔的原著真有点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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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4:43 - barb -

15 February

神与狗

斯图加特之行堪称完美,如果不是我咳嗽得像挺机关枪的话:cry: 逛了集市大厅,看了Hans Holbein特展,泡了巴登巴登的罗马澡堂子,参观了汽车博物馆。当然终极目的是最后一天晚上看荷兰舞蹈剧场(NDT)二团为庆祝斯图加特芭蕾舞团成立五十周年的客场演出。

头两天和我同病相怜的Joy想办法搞偏方,一会儿含生姜,一会儿喝纯柠檬汁的,我也没好起来。到了剧院分头行动,她在楼上我在楼下。我边看边和咳嗽做斗争,没有音乐的时候苦苦压抑,音乐声一起来赶紧抓住机会咳上一串。幕间一碰头,Joy说,我没听见你咳嗽啊,别人咳得比你还响,阿弥陀佛。

这种情况下也很难专心看,以至于散场后和Joy交流观后感的时候南辕北辙,分不清是个人偏好还是因为我没进入情况。

一共四段舞。季利安(Jiří Kylián)的作品开场和压轴。

第一支27'52'',时间就是题目。从灯没熄的时候就开始跳,台上是舞者做准备活动,台下是观众入场找座位,一起热身。这个招式从前在ABT跳的Everything Doesn't Happen at Once(八卦一下,它的编舞Benjamin Millepied就是娜塔莉波特曼拍《黑天鹅》未婚先孕那位绯闻男友)里见过,也不知道是谁抄的谁,总之没啥新奇。熄灯后,三对男女舞者轮番上阵,其中倒有两个女孩是亚裔,块头大的一个丰乳肥臀,动作非常扎实美好,虎虎有生气,简直有种看功夫片的错觉;个子小的一个没什么看头,跟她配对的男舞者偏偏又细又长,一个动作没完就出溜到下一个动作,太不给力了。因为舞者水平不均衡,我光盯着大个儿女同学看了,以至于到现在全场是个什么气氛一时想不大起来,可见即使是季利安也不一定总能对胃口。

第二支是个小节目,叫Shutters Shut(编舞Paul Lightfoot / Sol León),总共没有几分钟,但实在喜欢死了,主要是因为它很搞笑。音乐就是没完没了的人声颠三倒四掰开了揉碎了念这个“shutters shut”,念得像鼓点。一男一女两个舞者白粉涂脸,穿着黑白紧身衣,先就有种戏剧感。他们身子没怎么动地方,全靠四肢飞速变化的小细节,音乐越快动作越快。女舞者高高壮壮的,棱角分明的长脸故作呆滞,动着动着突然翻个白眼或者飞个斜眼,笑果惊人,全场哈哈大笑——我真喜欢她那种冷幽默和自信。后来和Joy一谈,这是唯一一个我们俩都喜欢的。

第三支是Subject to Change(编舞Paul Lightfoot / Sol León),这回不但不搞笑还很冷酷严肃。后来Joy告诉我音乐是舒伯特的死神与少女,一男一女舞者缠绵难分,身后是四个黑衣人拽着毯子席卷一切……最后没搞明白谁是死神,是和女孩纠缠的男人,还是四个黑衣人……其中有个Joy喜欢的女舞者,也就是第一支里的大块女同学,我告诉她是上空上阵,她大呼没买楼下票亏了(当天的票全部沽清)。

最后一支是我最想看的Gods and Dogs,实在好看,爱看,至于为什么说不清楚,总之有的时候就是被无情节的动作打动,完全不过脑子,也就是所谓舞蹈直指人心的地方。开场没什么装饰,人一对对舞上来,中间突如其来从天而降金属帘子,象金光灿烂的雨——季利安总给我这个印象,道具布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卡在座位上很惊艳,觉得那种漆黑中的光芒万丈无比耀眼璀璨,舞者动作冷硬又如未来空间,真是很……性感。帘子顶上还不时打出狂奔的狗的投影,舞者有时成双成对有时单打独斗,暴烈温柔皆有其时,似乎在执念和理性间飘摇不定。这是神性与兽性的模糊界限?

我还纳闷NDT为啥特地跑来道贺,Joy说,季利安原先在斯图加特跳舞嘛。

(BTW,咳嗽已经快好了。)

shutters shut
..Shutters Shut

16:31:07 - barb -

08 February

走下神坛

从Junshan那儿借来的《米开朗琪罗与教皇的天花板》(Michelangelo and the Pope's Ceiling)看得非常过瘾,一扫之前看《巨人三传》之米氏传的疑惑,感觉米大师又亲切了一点儿。罗曼罗兰的米氏传要么是赞美诗一样的感叹,要么是来自前人传记的二手推论,以至于看起来象是上帝之手错托了一个性情粗鄙的俗人,天分和个体劈成两半,着落在无辜的米开朗琪罗身上。要真象他说的这样儿,米氏能活到八十几而没有精神分裂才叫奇迹呢。法国作家说话之云里雾里不切实际,这又是一个例子。

这本书最大的好处是对八卦有宽容而严肃的态度:mrgreen: 先把八卦拎出来,满足我等孤陋寡闻者的好奇心,再以考据实者实之虚者虚之,惹来读者频频顿首,唔,原来如此,果不其然。例如罗曼罗兰的传记写到米开朗琪罗仰躺着画天顶,是多么的费劲(有一个电影也是这么拍的),以至于几年下来,视力下降(必须把东西举到头顶才能看清楚),脊椎严重扭曲。我们米大师的仰慕者理所当然又钦佩又同情。但其实西斯廷天顶并不是躺着画的,有当时的脚手架高度为证,画家是直立仰头作画(如此想来《末日审判》的作画难度小很多,毕竟是正对着墙面画么)。

还有一大好处是焦点集中。截取西斯廷天顶画始末时间(前后五年),把作画的主过程和上下左右相关情节描述个通透,象《一千零一夜》,大故事里套着小故事,又是一种白描的娓娓道来的方式,象那个时段意大利社会的浮世绘——说意大利而不是罗马,是因为在作画期间,教皇尤利乌斯二世打了好几仗,一会儿打威尼斯,一会儿打佛罗伦萨,一会儿打法国人,这乱哄哄的氛围对西斯廷天顶的进程影响极大。该教皇不止一次御驾亲征,搞得米开朗琪罗这么胆小的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跑到战场上去要钱——合同里工钱是分期付款,教皇忙着打仗,根本想不起来这一茬。说浮世绘是因为里头讲了很多当时的风土人情,比如宗教(政治)格局、助手们的家世、社会上的男女(或男男)关系逸闻趣事、公共卫生情况、颜料的来源价格、湿壁画的行情……

一看书名就知道本书是双男主角,一个是米大师,一个是这位教皇。两位都是难得的性情中人——一个比一个怪。尤利乌斯二世外号“恐怖教皇”,出了名的骄奢淫逸,性情粗暴。拉斐尔给他画过一幅像,还是他大病初愈、蓄须后(神职人员不许蓄须,他偏要对着干,因为自比恺撒大帝)的样子,象个病怏怏的圣诞老人,就是这幅像都让看到的人们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因为太像了。世上好象没什么能阻碍这位教皇的意愿,他连病得快要死了的时候也根本不遵医嘱,大吃大喝,结果病竟奇迹一样的好了。米开朗琪罗呢,也不是好相与的,绝对的天才脾气,那乖戾不是一般的,天皇老子也不买帐。尤利乌斯二世易装去偷看西斯廷天顶画进程(米开朗琪罗画成前不许别人看),米大师一眼认出他来,从高高的的脚手架上拿板子砸他,教皇只好落荒而逃。教皇嫌米氏画得慢,问他什么时候画完,他傲慢地说,俺想画完的时候,气得教皇拿棍子打他。两人的互动络绎不绝十分有趣。

我在罗曼罗兰的传记里感到最疑惑的米开朗琪罗的天才和性格的分裂,似乎作者也没有探究的意图,只是理所当然地一副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态度。这本书里总算解惑了,虽然只说到米氏一生里短暂(但也许是最重要的)几年。首先米开朗琪罗家境一般,虽然他总认为自己有贵族血统,有一种打着阶级烙印儿的优越感。两本传记里都没提到他的母亲,似乎自幼失恃,跟着父亲长大。他自己是老二,有一个哥哥四个弟弟,这一家子除了他好象都不成器,一天到晚只想着找他要钱,这个弟弟要开个羊毛店,那个弟弟要去出海贩货之类。他在罗马工作的时候,一次一个弟弟病了,他让他爹去他在佛罗伦萨医院(那时的一间医院兼理银行)的户头取钱治病,没想到这位父亲趁机亏空,给自己买光鲜的新衣服。他大哥去世后,大嫂和他爹打财产官司也是他主理,他爹被弟弟亏待了也是找他哭诉,弟弟娶媳妇也归他管(好象连侄子都要照顾),总之类似这样的家庭琐事不断,他一生都扛着一大家子。

他自己呢,一方面天生貌丑,几次三番在打油诗里自嘲,甚至画在西斯廷天顶上(有一个被犹太女英雄Judith斩下的丑陋人头Holofernes就是他自己的脸)。另一方面天赴异秉,自信满满,艺术界谁都看不在眼里(大概连他的师父吉兰达约在内),有限的朋友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既不爱交际,也不象当时一般艺术名家那样愿意提携后人,是个独行侠。感觉是极度自卑与极度自尊的扭曲结合。

除此之外他还有更多精神上的痛苦。一方面是社会混乱,天灾人祸不断,充满了不安全感。一方面是他大概恐惧自己的同性恋倾向,并且严持柏拉图主张的精神之恋(这么多八卦也没有米大师有肉体经历的证据,作者推测不是被人刻意隐没,就是经历有限),估计天人交战不在少数。还有一方面,他因为完美主义,接的工作多,完工的少,完成的作品被战乱毁坏,最感兴趣的工程又被停工,而他是极有雄心壮志的人。西斯廷天顶的第一幅图大洪水,他就画了毁毁了画折腾了近两个月(那时是最不利于作湿壁画的冬天),到后面画拱肩时却如有神助,有时草稿都不打,一天内就飞速完成,也是急于完工证明自己——这时候教皇正让少年天才拉斐尔画签署室和图书馆的壁画,其中即有名作《雅典学院》(和米氏截然相反的秩序与优雅),作为内部竞争,刺激米开朗琪罗。他的工作热情无疑是自我实现的需要。

想想文艺复兴三大师,达芬奇一早成名又是军事工程天才,相貌堂堂膂力过人;拉斐尔出身贵族世家,二十三岁就已经名闻天下,有众多弟子追随,相貌英俊长袖善舞情人无数,哪个都比米开朗琪罗活得轻松滋润。偏偏米开朗琪罗是一个最敏感,最追求肉身之美的人。这种“内忧外患”,也只有宣泄在他笔下那些肉体的虬结挣扎里。他之所以吸引我,完全是这种无止歇的动,如果拉斐尔是一节精密的音乐,米开朗琪罗就是暴烈的舞蹈。

西斯庭天顶画里,两侧的拱肩(尖形)和弦月壁(半圆形)里画的基督列祖里的无数人物,都是采取罗马人日常生活的场景,人物形容倦怠消沉,象让他头疼不已的家庭生活。《末日审判》宏大美丽却惊恐的肉身,是他的理想和内心挣扎。

另一个有趣的八卦是,西斯廷天顶画人数上千,姿势各异,原来都用过模特。我还奇怪为什么画里女像都身材粗壮,过分丰硕——原来不论男女,模特一律是男人。米开朗琪罗对肌肉构造了如指掌,不仅是天分,还因为他是个高明的解剖师。

这本书的作者是英国人金恩(Ross King),之前一本作品是写布鲁内列斯基建佛罗伦萨百花圣母教堂的故事(得过2001年美国独立书商非文学类年度好书奖),看起来也很有趣。

20:50:06 - barb -

31 January

晴好

去Junshan家过了个脑满肠肥的周末,吃了N顿饭,饮了N种茶,总之食物饮料源源不断滚进胃里,吃了个肚歪。若干甜品里,印象最深的一是I先生做的蓝莓派——蓝莓是附近森林摘的,虽然现在遍地冰雪,草本植物芳踪杳杳,好在有去年夏天到访时的照片可供憧憬。二是I先生的妈妈做的一种奇怪的点心——三角形压出贝壳花纹,看起来是硬实的,牙轻轻一咬就酥碎成粉,一嘴杏仁、黄油、糖霜的香甜,十分惊艳。

出门散步,雪霁天青,四野宁谧,日光温柔地照在婴儿车上。这种感受大概是北欧之南独有的。








21:25:54 - barb -

26 January

电影三部

上星期六晚上Tim从NY打电话来煲电话粥,从他二十年前游欧洲的经历,扯到上个月去北外作电影讲座的见闻,直喷了两个多小时。间中提到三部电影,他特地又写信来大力推荐,特此记录,谁有一定要借给我看啊。

The Girl with the Pearl Earring
这个是说起荷兰人和弗美尔时提到的,fanfanyang也提起过(因为是Colin Firth演的嘛,BTW,我们这儿快上映The King's Speech了)。我说该片不是口碑不佳吗,他说别听他们的,这片儿的时代感相当好,很能说明荷兰人生活态度的上下文。

The Lives of Others(德国,2006)
四年前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我说您不是只看圣丹斯吗,竟然还能正眼看学院奖,他说人家这是外国片儿,独立制作的!他坚决认为该片是年度最佳电影,大概又是讲到了政治、意识形态之类的他的敏感点。

4 Months, 3 Weeks and 2 Days (罗马尼亚,2007)
这是个讲堕胎的电影,一个女孩子意外怀孕了,想尽办法堕胎,因为所处的特殊环境搞得象个惊悚片(罗马尼亚在这件事上到底特殊在哪儿我也没搞明白,学罗马尼亚语的同学请帮忙介绍一下)。

21:23:48 - barb -

25 January

技术青年二则

平时很少和技术青年打交道,今天遇到两枚。

第一个是IT的helpdesk,来给我修电脑。我们组要搞一个公用邮箱,轮流回答前线升级给我们的问题,负责协调此事的L帮大家逐一搞定,到我时出了问题,装了卸卸了装地折腾了好几天也没成功,只好向IT求援。上门服务这位小哥细长条儿戴眼镜,面色苍白,有点羞涩,一副标准geek的样子,搞系统倒是飞快。先开始怀疑是我的外国ID的问题,结果慕尼黑和伦敦的同事都搞定了我的还不行,又怀疑是电脑的问题,在L的电脑上试验完排除掉,在webmail里又捣赤一番,终于断定是exchange server的毛病,得找另一组人搞。在这个冗长的过程中,该技术青年说了三遍网线问题——跟他被派来解决的这个问题一点关系没有。他发现我虽然接着网线,接口其实是坏的,等于一直是在无线联网。他先开始很客气地“顺口”说,你要是觉得网速不那么快呢(天知道我这么着用了半年了,从来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可以把这个接口弄好。过一会儿看我没什么反应,又忍不住说,不如你还是把这个接口弄好吧,打电话给客服中心,电话号码XXXX,速度快点不好吗。他走之前,我想起来家里电脑老罢工,干脆趁机拉住专业人士请教本地流行买什么牌子的手提电脑。他想了想,说牌子不重要,要紧的是配置,一开始就把用不着的都删了,优化组合,才能最大程度地……提高速度。

第二个是我们部门负责系统的艾瑞克。下班在电梯里遇见他,遂搭他的车回马尔默。这不寒暄嘛,我夸奖他英文说的好,问他是不是在美国工作过,他说他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马尔默,但是上周去亚特兰大出差美国同事还以为他是本地人。我问有何秘诀?结果他一路上都在向我推销星际争霸(Star Craft),说打即时游戏得和同伴交谈,这美语就练成了。我很白痴地问,这玩意儿和星战有啥不同啊,他说,哟,这可是战略游戏。我说怎么个战略法儿啊,他说,你看你得部署战备格局,修港口、摆舰队、运输武器……我突然想起C同学有阵子没完没了玩一个修铁路运牛羊的傻游戏,每天都听到恼人的羊叫声,敢情就是这么个战略法儿。艾同学说得眉飞色舞,说啊呀巴巴拉,哪天我非得给你演示一下,这游戏太棒了,你一定得试试。我急于逃避任何承诺,遂打岔问他女朋友是干什么的。咦,教数学和科学的老师?我好奇地继续追问,那你们理工青年都是怎么认识的,难道有什么技术协会不成?他干脆地回答道,夜店!

20:39:28 - barb -

24 January

西斯廷

二进梵蒂冈,直冲博物馆。馆藏没有想象中多,但因为空间大,有宽大走马铜梯,有庭院,有长廊,很适合遛来遛去。讨厌的是绘画室很难找,我绕出绕进外院的大洋洲土人展和冷僻的石碑展,好不容易才摸到绘画室的入口。

他们的绘画数量和质量远不如波盖赛,赫赫有名的埃及馆也不如雅典考古博物馆(更不要提横征暴敛的卢浮宫)。古雕塑如拉奥孔、壁画如拉斐尔画室固然珍贵,毕竟数量有限。如果有什么让梵蒂冈不可取替的,只能是游客争抢立锥之地的西斯廷(Sistine Chapel)。我大步流星挤进这团混乱,登时目瞪口呆。

一面墙的末日审判(The Last Judgment),一团团一摞摞活动的肉体,非常挤逼地zoom in。我把天顶上的上帝创造亚当都给忘光了——那个手势何其温柔,哪有这么风卷狂云式的无穷动。Jun曾说站在西斯廷天顶下,立刻觉得米开朗琪罗是喜欢男人的。看多了印刷版的米式(雄赳赳的)肉体,我也以为自己会是这个感想,没想到站在人海里,那么夺魂摄魄的一刻,竟然感到一种超脱肉体的英雄主义,何其壮烈的人的创造。难以想象和我们一样的肉身凡胎,再寻常不过的颜料画笔,一笔一笔再工整不过的技艺,能泼洒出这么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的精神力量,神迹竟出脱于人手。

到这一分钟才明白米开朗琪罗对同时代艺术家如达芬奇、拉斐尔的不屑从何而来。他们如果是顶尖儿大师,米氏可称造物者的信使,使人造如自然,彰显鬼斧神工。

教皇庇护四世令米氏的朋友搞过一个“穿裤子”工程,给末日审判里的裸体画衣服,有树叶、有兽皮。当时的非议者焉知画的是肉体,主旨却在肉体之上呢,譬如众志成城是靠人的力量,没有肉体,哪来精神。他们看到的不过是自己的心罢了。

而米开朗琪罗对绘画竟是不屑的,他最讨厌别人称他画家,他宁愿别人叫他石匠。他毕生的光阴、健康全消耗蹉磨在采石、运石、雕刻、半途而废再重新来过上。末日审判动人的地方,好象是真人变化成雕像,雕像又变化成绘画,憋着全部力量凝结于壁,只需一声号角,就能活生生崩天裂地。是平面的雕塑。

旅途里看傅雷译《巨人三传》,罗曼罗兰不胜惊讶地列举米开朗琪罗的弱点,孤僻、懦弱、犹豫不决、迷信、好斗、没有经济头脑、说教、不讲卫生……又无限感慨在这一切弱点之上神一样的力量。米大师一生历经无数战乱、政乱、事业浮沉、流离失所,却七老八十还保存着创造力没有被打垮,大概是因为创作灵感源源不绝——“对于这个美妙的外形的大创造家——同时又是有信仰的人——一个美的躯体是神明般的,是蒙着肉的外衣的神的显示。”

Jun没猜错,米开朗琪罗果然是喜欢男人的。他一生崇拜的偶像是美貌青年卡瓦列里,他叫他“一个有力的天才……一件灵迹……时代的光明”,他又写十四行诗给他,说“我的意志全包括在你的意志中”。这件事就人生和历史来看象一个造物者的玩笑,卡瓦列里有美貌而无才华,米氏有天才而丑陋,结果他激扬了他不世出的杰作。

我对《巨人三传》里米开朗琪罗传腹诽的是,细节少,有很多自相矛盾让人怀疑的地方,不排除为死者讳以及留存资料少(米氏很多十四行诗和书信都遗失了)的原因。但是故事之外,罗曼罗兰在序言里的大声疾呼的确高度概括了我这一年看西画的印象:

“我在此所要叙述的悲剧,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痛苦,从生命的核心中发出的,它毫无间歇地侵蚀生命,直到把生命完全毁灭为止。这是巨大的人类中最显著的代表之一,一千九百余年来,我们的西方充塞着他的痛苦与信仰的呼声——这代表便是基督徒。

将来,有一天,在多少世纪的终极——如果我们尘世的事迹还能保存于人类记忆中的话——会有一天,那些生存的人们,对于这个消逝的种族,会倚凭在他们堕落的深渊旁边,好似但丁俯在地狱第八层的火坑之旁那样,充满着惊叹、厌恶与怜悯。”

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右走廊里米开朗琪罗的圣母悼子(Pieta)像,比照片小,温润地浸在灯光里。远远地有一种教人心碎的哀伤,透过石材,穿过阻隔游人的玻璃窗,侵入人心。他的创造,生或死,有力或无力,都是一种极致,用以表达这种与生俱来的痛苦,用以抵挡无法捉摸的美的折磨。


the last judgment

20:55:35 - barb -

21 January

多利亚潘菲

还记得那天匆匆的脚步,从繁华大街闯进幽静院落,多利亚潘菲美术馆(Galleria Doria Pamphilj)的售票处更象门房,戴老花镜的胖老头子一手发票,一手递过讲解器。穿过天井,走上罗马式宽缓的台阶,前后无人,感觉自己像误闯怡红院的刘姥姥,紧张又好奇地探看。

一脚跨进大厅,被四壁油画包围,岂知只是一个开始。打开讲解器,一把平凡男声低低介绍,这是会客室,那是跳舞厅……还有自己小时候不允许进入的角落——据说他是潘菲家的后人。他们家挂画的方式,象荷兰贵妇Willet-Holthuysen老宅,对艺术一往情深,但不独沽一味,兴趣广泛而分散,并且放进日常里,俯仰是画而没有供若殿堂,没有威尼斯的佩吉古根海姆旧居一样有人被艺术拘禁的感觉。

先开始还觉得毕竟是老房子,再豪华也是晚来残景,一进一进往里走,却象扎进织锦堆里,花样翻新,层出不穷。天花板四面墙地板门框窗格……无处不彩绘装饰,如此繁华还不够,再加上螺钿家具天鹅绒帘幕一套套的水晶灯。奇就奇在这么堆砌富贵,竟不觉得夸张花哨,一点透不过气的感觉也没有,倒似乎沉稳端方得恰到好处,把时间封锁在外,只供人漫步沉思。

仰头看泥金湛蓝之中,或粗放或细巧的大画——这才叫天花乱坠,美丽巧妙的程度大概只有波盖赛美术馆能敌。一间休息室有张蚕豆形的卧榻,女眷躺在上面想心事,抬眼就有美貌的仙女做伴。

最美的地方莫过于镜厅,狭长一室,数米高天花,两侧一扇扇长镜相对,镜上伸出环抱的枝形烛台,和顶画的金色、雕像的白色、吊灯的晶光,镜子的照影交相辉映,让人猛地站住……记得Adore喜欢凡尔赛的镜宫,但那里游人如鲫,哪有这样沉寂明亮——罗马冬天的天空阴沉黯淡,倒衬得镜厅一路烛火如烟花,都为误闯的一个人点亮。

镜厅似乎在一个回字的一条边上,另三边都是画廊,密密麻麻挂满了拉斐尔、提香、伦勃朗、丁托列托、卡拉瓦乔……镇馆之宝,委拉斯开兹的教皇英诺森十世(也出身于潘菲家族)像,据说是他老人家到罗马出差的时候被临时抓壮丁画的,又据说认识教皇的人都赞叹不已说比真人还真,和它同宿一室的是贝尼尼给教皇塑的像。

因是私宅捐出来的,美术馆不准照相。我徘徊良久,妄想把它的美貌摄进脑子里以资回忆,不过恐怕未来还是得靠老维斯康蒂的电影帮忙。

Doria pamphilj_
图片来源:Galleria Doria Pamphili website

Doria Pamphilj
图片来源:Paradoxplace

23:02:16 - barb -

19 January

疑似穿越

主显节(一月六日)在佛罗伦萨,冒雨走到皮蒂宫(Pitti)。那天半感冒,接了一个电话后心神不定,疲累懵懂地经过市政广场,穿过阿诺河——夹道的金店一窗接一窗浏览过去,渐有安定人心的作用。突然两个穿着古装的女孩急匆匆挤进人流,裙子拖在泥里也不管,狂奔而去。

河这岸是另一番风景,比繁花圣母堂低调、古旧、市井。走不很久就见皮蒂宫,硕大泥黄的一座盘亘于此,门前堆着不少人。先开始以为是排队买票,挤进去一看,哇,一堆古装人物在聊天,穿什么衣服的都有,甲胄、皮衣、布袍子……这边正热闹,那边又开一队过来,人虽然还是普通百姓,时光跑到几百年前,皮蒂宫对面是赤橙黄绿扑簌掉皮的文艺复兴式老宅,合该是这些人的背景。渐渐人群开出一条道来,这堆天上掉下来的古人列着正队从宫里走出来,仪仗队簇拥着唯一不穿古装的老头,听说是托斯卡纳省长,敢情撞上主显节游行了。

于是一队队挥着大旗开过去,锡耶纳的,比萨的,普拉托的……除了乐队和旗手,衣服没有重样儿的,看样子是主打托斯卡纳各镇主要产业,种地的、烤面包的、纺织的、打铁的、做金首饰的、传教的、行医的……最神气的是猎户,男男女女手擎猎鹰(戴着眼罩),高头大马压轴。

衣服远不如威尼斯狂欢节华美,但是很生活气,因为都是普通老百姓穿着,又实用,时光感扑面而来。有人不高兴凄风苦雨,闷闷不乐;有人明显爱热闹,大声吆喝左顾右盼;有个敬业的帅哥扬着下巴,手臂伸得直直地让胖女伴搭着;一个修女包裹在头巾袍子里艳若桃李;游客们最势利,闪光灯齐齐对准穿浅蓝袍子顾盼生姿的美少年……因为没有台上台下,今人古人手踵相接,有种穿越的错觉。

这长队穿街过巷直走到圣母堂去。我们回程为了避开他们抄快道,经过无人空地,突然从天而降三男一女背包客——看不出是哪国人,看见我们,大吼一声,“Photo?!”我们还以为让帮忙照相,谁知道他们冲上来合影一张,旋即告别。平白无故被勾魂摄魄,我俩面面相觑,更疑幻疑真。






21:13:12 - barb -

18 January

求之不得

我对幸福的定义是求仁得仁。譬如hans高调炫耀在伦敦看了马修伯恩(Matthew Bourne)的《灰姑娘》,我边在他的口水里浮想联翩,边产生一种求之不得的苦闷。f 君说了,二零一二,伯恩的全男班天鹅湖杀到北京——十年前辗转反侧,求之不得,这下可算来了,可是我的愿望变成了《灰姑娘》!

人家余光中说了,当你的情人已改名玛丽,你怎能再送她一首菩萨蛮。Timing呀,timing是问题,是求仁得仁的主旋律。如果多拉A梦不能立时三刻拉开任意门送我到伦敦……君不见,蒙特卡罗芭蕾舞团,让克里斯托弗马约(Jean-Christophe Maillot)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新鲜出炉。

最适合翻山倒海颠覆的舞剧就是这两出,《灰姑娘》和《罗密欧与朱丽叶》,伯恩和马约可以PK对捍。伯恩是狂风骤雨黯然销魂,马约是电光石火抵死摩登。伯恩多一出《天鹅湖》,Adam Cooper的背影惊才绝艳(adore语);马约多一出《睡美人》,论春药/穿越/三角关系(fuge语)。我摩拳擦掌只想着,当我的时刻到了,一网打尽。

另一桩心事,是去人家的主场看人,试想在巴黎看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POB),在阿姆斯特丹看荷兰舞蹈剧场(NDT),听他们本地粉丝的呼啸采声。春节计划在这番心事里打了无数转:想去阿姆斯特丹,NDT二团跑到斯图加特客场,一团去海牙却不跳季利安(Jiří Kylián,此时此刻最想看的舞乃他的Gods and Dogs);想去巴黎,《罗马艳史》(Caligula)的票售罄;再返回头打探斯德哥尔摩,瑞典最想看的编舞Mats Ek去了巴黎!悻悻地,只有在哥本哈根守株待兔,等四月的折子舞,等Johan Kobborg……本季主题:痴痴地等。

谁让我放假的时候,人家也放假呢。在罗马,住在歌剧院正对面——虽然比起米兰过于寒酸,毕竟是星光可能闪现的地方,我每天出大门都要想起意大利肉弹Roberto Bolle


gods and dogs

Gods and Dogs
20:06:49 - barb -

14 January

高潮迭起

在罗马一改大吃八方的风格,常常买饼坐在街头吃,吃完匆匆赶往下一个博物馆。博物馆对我来说是治愈系,一进去一切烦恼不翼而飞,乐而忘返。也因此胃口大开,总想吃东西。本次吃在博物馆的体验是,梵蒂冈博物馆的咖啡又平又靓,拿铁咖啡一块二一杯,点心倒是大路货。波盖赛美术馆的咖啡店又小又挤,有一种焦糖面包好吃极了,皮是酥的,底下一层透明脆糖象糖葫芦的外衣,咬下去千万片碎在舌尖,再灌一口不加糖的咖啡乃绝美早餐。

Navona广场的肉夹馍铺子一整头烤猪抬上来卖,现削肉,现夹饼,现烤热,另一头猪扎在油纸里备用。柜台架得高,人手涌涌,接饼、递钱。排在我前头的人老是五个十个那样买,抱着一摞出来分给一家子。柜台边设一只大酒桶,交好钱自己拿着塑料杯拧开龙头接酒。在雨中,大家吃的热情不减。

罗马吃的高潮来得很意外。凭我们酒店的门卡可以去某饭馆免费吃劈叉饼,在穷街陋巷找了半晌,发现该饭馆关门,天冷懒得走,就进了它隔壁的饭馆。服务员分别是一位大肚子大叔和一个昏昏沉沉的老大爷,显然是一家子。比起前两天吃的馆子,这家家常而简朴,味道好极了。一只火腿和咸鱼大饼非常难忘,我连白面包都吃了个精光。他们的house wine四块钱半瓶,拿上来吓一跳,那么大一樽,即所称“半瓶”,喝得我面红耳赤。最后来一份糖霜奶油千层酥,硕大一块,两个人分享正好,不爱吃甜品的Cathayan也赞不绝口。吃完一算帐,比酒店附近的餐馆便宜一半,还不强收百分之十五的服务费,真厚道人。

去到佛罗伦萨,更是高潮迭起。首先酒便宜到不可置信,超市卖的一升装纸盒白葡萄酒一块二(瑞典卖六十多块,还要去烈酒专营店买),比水还便宜,不买简直是和自己过不去。回酒店一喝,非常之清冽,于是咕咚咕咚灌下去,喝了个痛快。Cathayan从达芬奇机场肉痛背回来的红酒,我还觉得不如它呢。

去乌菲兹美术馆的路上发掘了一家小馆子,两个胖大妈,一个笑呵呵,一个怪严肃,轮流招呼客人。最忙时还有一个同样胖的大叔帮忙,或是厨师。店里只有四张椅子,常常满座,人们就挤在门里门外,站着狼吞虎咽。在这里吃到了极美味的佛罗伦萨特产牛肚包,炖在汤里的牛肚,舀一勺子灌进罐子形的硬面包,加热后吃。牛肚软烂,汤汁浓香,最后连面包“碗”也吞吃掉。

在他们家发现了和Navona的肉夹馍差不多的好东西,只不过他们的是真正乳猪,小小一只,皮烤得更脆,夹进面包后再浇一勺子浓汁,真是吃得连舌头也吞下去。因为这香喷喷让人想起猪头肉的味道,并且搞不清店名,我们昵称之为“猪头肉家”,每天都去报道一次。一次和别的食客一起踞案大嚼,胖阿姨问我们都是哪里人,一墨西哥,一美国,一德国,看来广受国际欢迎。

除了三顾猪头肉家,市政广场一家咖啡店也常去,主要是迷上他们家的千层苹果饼,酥皮焦脆,苹果绵软,在吧台上喝着咖啡站着吃,有一种风卷残云的快感,让佛罗伦萨是甜蜜的。



厚道人家的火腿咸鱼大饼


厚道人家的甜品


猪头肉家


乳猪


肉夹馍


牛肚包


整只巧克力蛋糕


苹果饼

22:19:29 - barb -

12 January

怎么老是他之卡拉瓦乔

自从“How old are you”被直译成“怎么老是你”之后,Cathayan就曲不离口地借以指摘讽刺我的追星行为。在罗马常常发生的对话是,“咱们到这个地儿是看什么的?”“卡拉瓦乔。”“咱们去那儿干嘛?”“卡拉瓦乔。”“那下一个去哪儿?”……“怎么老是他!”

如果说去马德里是为了格列柯(El Greco),去罗马就是为了卡拉瓦乔(Caravaggio)。看到的计有:

波各赛美术馆(Galleria Borghese)六幅
San Luigi dei Francesi教堂三幅
巴贝里尼宫(Palazzo Barberini)两幅
多利亚潘菲美术馆(Galleria Doria Pamphilj)两幅
San Agostino教堂一幅
梵蒂冈博物馆(Vaticana)一幅
卡比托奈博物馆(Capitolini)一幅

外加佛罗伦萨的乌菲兹美术馆(Uffizi)一幅。就这样还漏掉不少,罗马波波洛广场(Popolo)的圣玛丽亚教堂有两幅未来得及看,乌菲兹的两幅又被借到皮蒂宫(Pitti)搞临展,C同学忙着看主显节游行的热闹,我又差点被佛罗伦萨的阴风吹得病倒,遂悻悻而归。

前几天看迈克专栏写去马耳他,把看一幅卡拉瓦乔当大节目,似乎迢迢去途的奖赏,我完全能理解。在卢浮宫密密麻麻的宝物里,虽然格列柯印象最深,第一眼认出的画家却是卡拉瓦乔,好象陌生世界突然辨出一个间接的朋友,不熟也有三分亲。

这回看到的虽然不乏美杜莎(Medusa)、果篮少年(boy with a basket of fruit)这样的神作,我却有点偏心巴贝里尼宫的纳希瑟斯(Narcissus)。水仙花少年按说是要很美才到顾影自怜的地步,可是河边这位少年气色不佳,有抬头纹,青春在去留之间——那痴迷的目光,早穿透了皮相,是自己在拥抱自己,一寸寸从里到外掰开来揉碎了地描摹爱慕。卡拉瓦乔哪一幅画没有这个精神?:wink:

格列柯是千人一面,对着哪幅画哪个人物都好象对着他自己,同一副精神面貌。卡拉瓦乔是游荡在他的画里,这里挤一下眉,那里弄一下眼,戏蝶一样。你以为他是游戏风尘,却每个细节禁得起严苛的考究。近看是果皮上的虫子洞,远看是暗黑中的一簇光,远观亵玩两可。

他最为人称道的不是肉身少年、烂熟水果和血溅三尺吗,这次竟觉得他的教堂画也好。印刷品上看稀松平常的,搁在最日常不过实实在在的环境里(而不是供奉于殿堂),在幽微的光线下自有明灭,还有一般宗教画鲜有的活泼的戏剧感,象往世的录像重播。比较好玩的是教堂中午关门,半下午才重开,门前坐满人,我以为是虔诚的本地教徒等着做礼拜,结果一开门就蜂涌到卡拉瓦乔座前——原来都是信徒。

波各赛藏的卡拉瓦乔比起别的美术馆简直是丰饶之海——一幅裸身少年圣约翰(St John the Baptist)、一幅伪托酒神的放荡自画像(Bacchus)、一幅果篮少年、一幅踩蛇的婴儿(Madonna dei Palafrenieri)、一幅老者与骷髅头(St Jerome)、一幅少年大卫王砍掉巨人头(David with the Head of Goliath),基本上集结了卡拉瓦乔全线产品,挂在小房间的两面墙上。正好我走错路,逆流而行先进了这本该最后到的房间,一个人静静看了个饱。

多利亚潘菲美术馆的两幅则象飞来横财。地方冷僻,却一副末世贵族派头,许多名家作品累累赘赘挂在寂寞的镜厅一侧,任你改朝换代我自岿然不动。两幅都不是典型的卡拉瓦乔,不嚣张,不戏剧化,但卡拉瓦乔也不是生下来就这么卡拉瓦乔的嘛(我多想看看不那么博斯的博斯,不那么夏加尔的夏加尔啊)。

最后叨叨一下最大的遗憾——佛罗伦萨的皮蒂宫自存的大婴儿像,Sleeping Cupid。过门而不入,就当是给自己留个借口旧地重游吧。


Narcissus
Narcissus - 巴贝里尼宫

st john the baptist
St John the Baptist - 波各赛

bacchus
Bacchus - 波各赛

Boy with a Basket of Fruit
Boy with A Basket of Fruit - 波各赛

madonna and child with st anne
Madonna dei Palafrenieri - 波各赛

judith beheading holofernes
Judith Beheading Bolofernes - 巴贝里尼宫


San Luigi dei Francesi教堂

Sleeping Cupid
Sleeping Cupid - 皮蒂宫

22:01:59 - barb -

10 January

香水

我对香水没啥研究。

启蒙还是有一回习习在后花园贴了一大堆香水广告,都是男用的,色授魂予之际,完全没联系到日用品上。最先几瓶香水都是Olimpia淘汰下来的,那时她疯狂地收香水巧克力,分给我的计有娇兰的某种金色蜂窝罩子的橙皮味香水、香奈儿的可可和Allure、CK One、兰蔻的奇迹和一种绿色香水、迪奥小姐……自己出差也败过几瓶,都是看瓶子好看,一时半会儿哪闻得出来什么前中后味。总之,没有一瓶用完的,除了转送的,都放过期了。

从前公司有一个放洋回来很绅士风度的男同事,从不忘喷香水,我一度对他的工作能力很佩服,人就敬而远之,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多么喜欢香味,喜欢上海药皂味倒还多点。这大概就是三十而立,学会理智消费的开端,不需要的不买。

但人是理智之外另有驱动的动物不是吗。话说圣诞节的时候看到小山从NY败回来午夜飞行和Jicky,我立刻跟住心里长草。午夜飞行并不流行,可想而知气味不够大众,但如果买香水都是为了气味,香水厂家早就纷纷倒闭了。不都是为了满足心理渴求和饭特稀嘛。在A小姐和I小姐的友情声援下,圣诞节在马尔默逛了两圈也没找到合适的,瓶子中意的气味太重,尤其香奈儿,甜得发昏,脂粉气甚重,不是我的茶,遂怀疑最后得着落在男用香水里。甚至试了小说里看来的两款,鸦片和Eau Sauvage,前者瓶子绚丽,味道能呛人一跟头,后者的瓶子是我最喜欢那种,朴素有棱,不花巧不张扬,很有种“卫生间感”,但后味似烟草似生姜(到底是什么完全搞不清楚),对于我来说过于辛辣,无福消受。

但是René Gruau当年给Eau Sauvage画的广告画还真是好看啊。

dior1.dior2
dior3.dior4

它另有一套广告是七海游侠Corto Maltese(作者是意大利漫画家Hugo Pratt),我也很爱。

Eau Sauvage corto maltese

扯回到买香水,最后在A小姐介绍的中性香水里看中一只Conolia by Acqua di Parma一见倾心,遍寻不获。结果竟然在罗马匆匆赶往巴贝里尼博物馆的路上一家药店橱窗里看见,气味也非常的合乎期望,兴高采烈地拿下。然后在罗马机场又败了一只淡花香的eau demoiselle by Givenchy,填充一下对Eau Sauvage式古董瓶的渴慕。

这期间大大地被罗马的各种香水瓶子震撼了一下,朴素、典雅、妖异……各种对香水瓶的扭曲愿望基本都可在此得到满足,牌子大多没听说过(当然是我孤陋寡闻),比听说过的都美。元旦商店不开门,我绕着橱窗胡乱拍了几张。

到佛罗伦萨更妙,此地历来产精油,药店和自产小店卖的香皂、药油、淡香水林林总总不知凡几。C同学常嫌大多数香水有化学合成味,问厂家为啥不能老老实实搞点花香来闻闻,答案尽在佛罗伦萨……我不想托运行李,因此才忍住手。

回来试一下香水,擦手背上,想起来就嗅一嗅,也算是自得其乐。可见香水是私人物件,原先不能独沽一味,是没碰见合适的。




揭发一下,小山还悄悄败了高处那只rose absolue by Annick Goutal








givenchycolonia

18:52:37 - barb -

09 January

罗马新年

三十一日抵罗马,元旦清早去梵蒂冈,一时肚饿,在早点摊买面包吃,坐在城门外听到歌声,C说,看,人家有典礼我们在这里吃面包。吃完了进去,广场上一片人,在看大屏幕直播教皇主持的大礼弥撒。我们排在进圣彼得大教堂的长队里,正不耐烦,听到天籁般的歌声,扭头见屏幕上是一位年轻的神父。凝神静听,虽然不懂,但觉歌声明澈,有安定人心的作用,高音比Andréa Bocelli的声音更动人,可惜很快就结束了。在去别处的路上仍然念念不忘,C君说,不如你写信给教皇,说尊敬的阁下,请问一月一日上午十点弥撒里唱歌那位年轻神父是谁……梵蒂冈既然又会宣传(有广播电台)又会理财(在世界各地有大量投资),说不定也乐意打造新一代宗教明星呢。

那天去了西班牙台阶,人山人海,有军乐队演奏贺年。爬上去到许愿池,人只有更多,连水池子周围的石头上也挤满了人。我们刚往高处矮围墙边一站,一个美国女孩子手脚并用猴子一样扒着水池旁的石头爬上来照相。水极清,在所有见过的喷泉里,无疑是最美的一处。

然后到万神殿,在人群中见到两只神气的大狗。

穿街过巷至Navona广场,杂货摊鳞次栉比,不知道是新年集市还是平时就这样。我们挤到一个角落,惊喜地发现一家肉夹馍摊,硬面包夹烤乳猪碎肉,脆皮焦香,抱着啤酒瓶子坐在长椅上吃,天上三不五时滴几滴雨。

穿过人丁寥落的花市广场,不知怎么就溜达到卡比托力欧广场,上山又下山的,就跑到图拉真圆柱到斗兽场中间的一片废墟。一样是废墟,罗马保留下来的比雅典广阔,一眼望不尽。主要的博物馆和教堂都一时半会儿看不完,难怪俗谚说穷尽一生也难以阅尽罗马。

本来罗马可以很物质,讲它纸醉金迷的电影可不少。Mad Men里Draper的老婆(离婚的部分我还没看到)一到罗马就变身妖娆女,罗马有这样的气氛。可是它的宝物太多,时间上不舍得,每次经过购物街都在赶往某间博物馆的路上,一时踌躇,还是舍物质而就精神,不象在巴黎,虽然景物更精致迷人,还是忍不住往春天百货和蒙田大道跑一跑。

在罗马匆匆一瞥的印象:

交通相当混乱,等绿灯过马路的都是外国人。
游客本国人远多于外国人,和北京类似。
到处都是卖伞的,男装店女装店名店各名胜古迹的流动小贩都卖,看来冬季是雨季。我和C一人带了一把伞,还是没禁住诱惑买了把Moschino的三折小伞。也的确赶上了几场雨,不过也就是微雨燕双飞的程度,下得脉脉含情,不象在马尔默老得和狂风争夺雨伞的主控权。

意大利人和北欧人种截然不同。我们常说欧洲人如何如何,大概就象欧洲人把我们和印度人一律称为亚洲人。罗马人比瑞典人个子小很多,肤色深,一般面貌并不如何古罗马,浓眉重目的反而有点象土耳其人。C同学四周望了望,说终于没人穿瘦腿裤了——瑞典男人普遍打扮得很弯在欧洲也是出名的。罗马男人打扮得很好,尤其四五十往上的,大衣鞋子尤其考究。在梵蒂冈看到一位七八十岁的老爷子,穿着绿大衣,戴着墨镜,背着一只古董相机,驼着背怡然自得地走来走去。街上男装店的数量可以和女装店平分秋色。

衣服色彩缤纷,不再象瑞典的冬天,一味的黑蓝灰。
用香水的人很多,身边常有各种浓香腾起。
戴墨镜的人的很多,尤其年轻男女,我完全不理解,大冬天大阴天的,难道纯为拗造型?
老太太喜欢穿皮草,喜欢一群一群行动。
四五岁的小孩子说话就已经象蹦豆了,语速疾音节多,一副伶俐的样子,不象瑞典小孩子说话语音拖长,甜甜糯糯的。

好象南部人更爱说更活泼,在从达芬奇机场到中央车站Termini的火车上遇到一对西西里的年轻人,男孩光头,女孩小圆脸,手势语气夸张得象表演。四人面对面的座位,男孩坐我旁边,女孩坐C旁边,正好奇他俩激烈的交谈,男孩突然扭过来用蹩脚的英语问我这车是到哪儿的,我答完他猛拍脑袋,好象责备女孩上错了车,女孩嘻嘻笑缩肩膀,冲我吐舌头,可爱极了。

人们很热情。第二次去Navona吃“肉夹馍”的时候,一位衣冠楚楚的老大爷靠着柜台边用纸巾抹嘴边跟我说,太好吃了,太好吃了——看我听不懂,又勉力用英文说了一遍。我们酒店的弯男前台只要看见我们,甭管出门进门,就用一种昂扬的语调大喊一声Ciao。入住那天,他非得领着我们去房间,从茶水台展示到浴室的龙头,骄傲地介绍了一下按摩喷头开关和五颜六色的灯,又推开窗展示外面一百来年的老房子,连声赞叹“多美啊!”


















06:05:51 - barb -

08 January

辞旧迎新

年底的时候陷入没日历用的焦虑。倒不是数着日子过,还是因为记性不好,喜欢把休假日期、重要事件什么的写在挂历上,便于来回翻看。因为是每天看的东西,自然想看些赏心悦目喜闻乐见的,去年的三本就很中意,一本是斯图加特芭蕾舞团的黑白图片,记得当时搞了两本,一本给小山一本自用;一本是f 先生给的希腊景色和食谱,一年下来希腊菜除了橄榄油拌沙拉什么都没学会,倒是爱琴海的蓝与白看了个通透;还有一本好象也是从f 先生那儿剥削的GQ附送台历,都是GQ的帅哥美女封面(我专门看中了Daniel Craig那页),可惜日历和图是正反两面,台历搁在窗台上(我们住一楼),帅哥美女都便宜了窗外过路的。

圣诞节休假的时候特地在马尔默书店搜寻一番,除了小动物、斯科讷风景和大公主维多利亚及其健身教练老公丹尼尔外没有别的选择(瑞典显然没有送挂历的文化),回来信誓旦旦地说,去罗马别的不说,好歹得搞两本好挂历!昨天晚上从罗马回来,扔下背包第一件事是把新挂历拿出来挂上,有一种去罗马是为了买挂历的错觉……

罗马和佛罗伦萨的挂历很游客化,不是废墟,就是名画,梵帝冈博物馆就卖西斯廷,波各赛美术馆就卖贝尼尼和卡拉瓦乔,乌菲兹美术馆就卖波提切利,学院美术馆就卖大卫。最后终于在罗马中央车站(Termini)看到teNeues的挂历系列,一见钟情。他们的艺术系列从文艺复兴到当代艺术都有,从席勒(Egon Schiele)到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从凯斯哈灵(Keith Haring)到安藤广重(Ando Hiroshige),略风格化的好象都有了,甚至还有Paul Frank的大嘴猴。我一开始在两本霍珀(Edward Hopper)中间犹豫,又始终觉得他的调子太清冷,不利于防止瑞典的冬季抑郁症,突然看到另一本一个不熟悉的画家Jack Vettriano,比霍珀暧昧,不乏火辣的男女调情场景,却有一种和霍珀相仿的孤寂,也有类似的宣传画(比如Mad Men式的广告)、电影场景和雷蒙钱德勒式孤胆英雄的调调。好吧,就来个陌生人吧,防止审美疲劳。

搜索了一下,Jack Vettriano是个自学成才的苏格兰人,原本是工程师,默默作画十数年,不知怎么突然得到评论认可,大开展览——在知道他是苏格兰人之前,我一看他画里的场景马上先想到苏格兰芭蕾舞团的一场舞Pennies from Heaven,也是同样的时代风格和红男绿女,难道苏格兰人特别喜欢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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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买的是这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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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们零六年就出过Vettriano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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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_vettriano_portrait
这估计是Jack Vettriano年轻的时候

10:18:11 - bar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