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b的不老歌

31 July

怀旧

今天看的南方娱乐报纸大标题《楚生的世界》,用了十几个P细述新晋冠军的成长经历,刮来南风一阵。形容少年生活那一句“渴了摘椰子,饿了拽芒果”,好不教人羡慕。

又套用侯孝贤电影作两个副标题,“立才来的人”、“南国再见,南国”。众所周知,冠军出身海南三亚国营立才农场,此行夺冠势必离开南国,北上出唱片。

看那些印在新闻纸上的旧照片,分明家长里短寻常事,没一分光鲜,不知怎地教我想起——虽非童年而犹胜的往事。每个借“想我眷村的兄弟们”凛然有势的人,想必都有这样一些往事。宿夜不归,也不为了什么;无所事事,听男生弹琴唱歌,和女生谈笑,谈的是理想还是人生全不记得;流行的饮料是铁皮暖壶装的奶茶。

周末被C某带去学校西南门内的教工食堂午饭。食堂很小,二十几张台子,麦记式的蓝色桌凳,墙上贴着肉色瓷砖,降温靠四壁风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啤酒、酸梅汤、卤肉……都有,吃的饺子可从皮相看出里面什么馅儿。三五人各聊各天,星期六午后,这种闲散似曾相识——仔细一想是《阿飞正传》卖汽水的商店,“一分钟的朋友”在这里产生才不至肉酸。

我们楼下常有人趿着拖鞋上小卖部按铃买烟,又见小卖部女孩拖着只白胶桶,上楼送啤酒。我时时穿堂入室,自后门跑到人家冰柜翻买冰棍吃……士多、合作社、杂货铺到7-11,没有大不同,自小喜欢。犹记得中考后和两位同学倚着柜台仰头咕咚咚灌下明黄色汽水。

访问里讲,冠军中学时全班31个男生,30个有吉他。这东西于我是怪物,于我们班男生是贴身法宝,听传一个千里迢迢送电吉他到广州的故事,记不清主角是谁。显然是青春的念物(于此脑满肠肥之际,希望他们还立此存照)。

椰风蕉雨之外,质朴的生长环境,仿似身边事。听闻新老板的先生来自我儿时居住的大院,大喜,不自禁说道,只要是内蒙的男人就好。君不见朱天心的女主角,亦一反常人对学历、血型、身高、星座、经济状况的要求,毅然决然,“只要是眷村男孩就好。”
23:22:15 - barb -

22 July

游乐园

茂吕美耶在《江户日本》的自序写道,被《阴阳师》作者梦枕貘拉去救急,原来是翻译汤显祖的《牡丹亭》,并且是张继青的昆曲版本,以为歌舞伎大师坂东玉三郎改写《还魂记》。先没读内文,已经心潮澎湃,上述四人无一不喜,每一位都教人抻着脖子仰望呢。

这是精神享受之一。在万圣好比逛迷宫,穿过门一道桌一张,东寻西觅,总有收获。今次收获的是沈君山吕叔湘,跟著名男欢女爱小说《你喜欢勃拉姆斯吗……》。

精神享受二是在对面的碟店买了旧碟几张,包括Paul偶像Newman的《谍海龙虎斗》(The MacKintosh Man)。之前刚学会把《热铁皮屋顶上的猫》设为手机桌面,得意地考问Cathayan认得这个帅哥是谁,他立刻一指墙上挂的《欲望号街车》海报,得知点错相,立刻纠正,哦,这不是你喜欢的那个老流氓嘛!

精神之前物质了好几下。先和美女同事剪了头发,喝了茶水,吃了蛋糕,逛了商店,斩获丝裙一条,熊猫tee一件。马不停蹄,东奔西走,好似游乐园。五道口沦为杂货市场,我走这样的地方,嗬,好不自如。好象从前北外后街,骨头馆、杂货店、烤肉架、书报摊杂乱无章,于我才是自得之场,惯看面粉店伙计打架打得满头白面,胜过秋月春风。

所以一看幕府江户,武士掩面为吃天妇罗,路边摊夹道售卖烤鳗鱼串、寿司、关东煮、荞麦面、烤乌贼……一拍即合。谁管宫本武藏剑术是否日本第一,风尘仆仆入市井,听听小打小闹的晴明逸事,才好玩呀。
23:08:04 - barb -

21 July

月光下

今天看了大杂烩电影《月光浪子》,有点不知所措。里头有青梅竹马,三小无猜;先天心脏病一激动就昏倒随时可能死掉的女孩;貌似弱智却是个绘画天才的男孩;暴力血腥;帅哥美女;山林火灾;三角关系;心脏移植……对电视剧老有经验的我步步为营,每次都把下一步剧情猜个八九不离十,真是郁闷。

它的英文名字是Under the Same Moon,片中也时时出现大而圆的月亮,意为同一片月光下,人的际遇差天同地。可是这是顶多么大的帽子,深作健太导演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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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两个男主角熊川铁矢和水代元还算养眼,演员是漥冢洋介和陈冠希。据说土田世纪的漫画原作是以水代元为主角,大概因为漥冢洋介选演熊川铁矢,视角一变,水代元变成大配角,台词不足十句话,大概是迁就陈冠希。

漥冢洋介本来有一对精灵的眼睛,却好象被抽去灵气的阿修罗,一脸抑郁黯黯无光。演水代元少年时的小孩子的确憨憨的土里土气,长大后发型虽然一样,却上演男大十八变,成为帅哥一枚,一定得拜谢法术无边的导演筒。不过阿元拖着破车,和阿铁擦肩而过那一段眼神精彩,从高兴到错愕而充满失望地回望……而且陈冠希演来并不牵强,只是过客恐怕要怀疑这是不正当男男关系,而忽略了二男外还有一女。虽然女主角是只不折不扣的花瓶,除了一着急就按着心脏倒在地上,追着两个男仔跑来跑去外,无所事事。

另一个大嫌疑是山本太郎演的黑社会小混混金子,本来是个替罪羊倒霉鬼,莫名其妙被逃狱出来给惠美送画的元救了。结果两人被暴打一顿后扔进后车厢里(什么车后厢这么大),阿元醒过来,金子在他耳朵旁边说,你是故意进来的,对吧?正好Cathayan飘过,受不了地叫道,又看gay片呀。我分特。后来金子被人扎死,死前挣扎着给阿铁打电话,说,三个人一定要见一面呀(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才死了。可见编导完全不拿配角当人,他们为了主角的不幸而生,为了主角的幸福而死。幸好山本太郎外型奇突,演得金子神采奕奕,非常可爱,倒比三个主角的吞吞吐吐,欲语还休痛快多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动了。并且不觉得这电影是垃圾。

是因为水代元的那些画。绿壳上长着眼睛的龟、鳞壳清晰的松果、长脸黑眼小狗……其实不过是油画棒,我小时候也有一套。不过那时候怎么也涂不出这么清澈的色彩,老是搞得脏乎乎。最慑人的是元逃狱后,一直拿在手里,无时或忘那幅。幸好这个大包袱未教人失望,一天一地的花草树叶,都有眼睛,既缤纷,又神秘,热情亦坦率。包裹着白色的新人,喜悦的号角好似绵绵吹响。

反而那幅号称是发泄了阿元一生不幸、愤怒、嫉妒、忧郁、怨恨……燃烧般的泼墨大画,和半路杀出来的老婆婆一样,毫无铺垫,横空出世,和前后风格不太统一,有“天才”之形,无天才之实。

而最喜欢的,还是那幅大月亮呀。比夜空蓝一度的蓝,比月光黄一度的黄。无穷尽的蓝色,黄澄澄月亮一轮……恨不得天同地,简单至此,明净至此。
11:32:00 - barb -

18 July

无题

在班车上给老同学打电话,听到铃声音乐很熟悉。说完事儿,我说你的手机铃声还挺特别啊,他说知道是什么吗,我说知道知道,不是那个什么Quizas, Quizas......吗,他说不对!我脑袋里电光火石地拼命想,突然想起来奥黛丽赫本唱着这个歌儿的倩影,说,是Piaf的《玫瑰人生》!我得意道,够资格做你的同学吧?

记得当年此君有一只宝贝鞋盒子装满了磁带,如果非得给这些磁带分类,那绝对是“非主流”。记得我听过张洪量唱的一首有蒙古长调的《禅无国界》,就是借他的。

又后来在我宿舍里,和另两位赶来北京的同学听好几遍《加州梦》,乐得翻翻儿的。

虽然我至今是个乐盲,但不妨碍听歌的乐趣,真乃老天赐福。
23:14:13 - barb -

15 July

大事件

刚看了Cathayan的《变形金刚》观后感,感觉看得比我认真多了。我也不是看得不认真,只是带着淡淡的忧伤,因为看完就没了,紧接着是无穷无尽的工作加班。

周五的饭桌上同事们就开始摩拳擦掌。今天中午美女同事还在人山人海中排队买票。幸好我们早当大事件准备,昨天洗刷打扮停当,直奔电影院而去,买了四小时之后的票,吃饭、溜达、逛书店,就等着拿它当高潮。可惜汽车人数来数去只有五个,老觉得干巴巴的,运来运去的能量块也不见了。

Cathayan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没看过动画版的人,问他看过变形金刚没有,他回答“听说过”,怪可怜的。

我小时候的绘画才能基本上都贡献给了三个漫画人物,汽车人首领擎天柱、黄金圣斗士沙加,和《火王》的奉剑。倒不是多喜欢这三个人物,而是够复杂,足够慢慢悠悠画他一下午,那种圆珠笔勾勒的复杂程度,让人很有成就感。

人类问汽车人是怎么找上地球来的,说是通过网络!我画变形金刚的时候,还没网络呢,连电脑都只听说过“Bas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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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1:40 - barb -

14 July

不年轻了

上周末Cathayan报告有一个台湾导演死了,姓杨,我只想得到杨德昌,没想到果然是他。普通观众都这么诧异,可想他的身边人。虽然牯岭街已是多年前的事,印象中老觉得他是个中年人。而五十九岁,也仍在中年的尾巴尖儿上。

周二翻出《一一》,Cathayan说是不是因为杨德昌死了,才想起来看。可不是。一看时长三小时,俩人都气馁了。勉强看了个头儿,Cathayan评论道,文艺片的特点就是用长镜头拍倒垃圾的全过程。其实我不觉得闷,只是有点受不了台湾普通话,另外晚上一看碟就睡觉已经成了条件反射,特别准。

睡着前看到男主角带着儿子,在电梯口和旧情人偶遇——旧情人穿的衣服饶有兴味,黑纱紧身上衣,透着黑内衬,绝对电影化。朦胧中想,不知谁挑的衣服,导演还是美指,费了心机的。然后就睡过去了。当然像一切台湾电影一样,也就没能再看下去。

以前买碟怎么也找不到《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这下不用找了,也许马上就有套装,虽然代价未免大了一点。想起来他的电影我只看过《恐怖分子》,看的年龄不对,现在看牯岭街,更不对。

看报纸说焦雄屏、金士杰等人到处呼吁给他颁奖,不获支持。实在不理解这样的举动,人都死了,要奖干什么,而且是因为死了才来的奖。活人给自己一个交待罢了。影史上自有牯岭街少年霸住一席。

杨德昌的那句“年轻是一种品质,不是数量,一旦拥有,就不会失去”,要逼着人去看小四的故事。
23:13:42 - barb -

13 July

花生

堕落一下。终于,我也沦为一粒花生?洒一下狗血先。他唱这个歌有股让人汗毛倒竖的力量,比齐先生可怕。

Sophia

Hey Sophia 黑夜的黑是被谁抹黑
为什么月亮没有光芒 还是我已盲
Hey Sophia 你又带我到什么地方
为什么心也没有声响 还是我耳慌
火柴刹那擦亮 看见你背对我在逃亡

瞬间有万只帆船在摇晃
脚下的土地都变成波浪
我跌进一阵恐慌 伸出手掌
要你平安 却被你背叛
灭顶前一刻剩余的目光
你面无表情靠在他身旁
你若要灭我绝我
只消无情不用布置这么大战场

Oh Sophia 你要的只是我的心脏
你要的只是我的天堂 双手奉上
幸福是个假象
我还为你去装模作样
我说过我永远比你倔强 Sophia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投降 Sophia
人一旦魂飞魄散
天老地荒 还有什么不可以绝望

我依然站在爱你的地方 Sophia
我依然留在危险的地方 Sophia
我可以头也不回 泪也不流
伤也不痛 硬咬紧牙关

我不管你用冷漠的眼光 Sophia
我不看你是挡我的冰山 Sophia
我只想最后一眼 最后一盼
最后一趟 沉没在茫然

我不会忘记你说过的谎 Sophia
我依旧相信你说过的谎 Sophia
我只当你是为了 不让我苦
不让我伤 能够将你放

我依然站在爱你的地方 Sophia
我依然留在危险的地方 Sophia
23:50:00 - barb -

05 July

八卦之书

白天的生活,除了赶路工作午饭,只剩下八卦。去餐馆吃饭是为了迷恋人家提供的八卦周刊,四个脑袋并在一起看着看着忘了下筷子。八卦照亮工作餐。

今看《荒人手记》,发觉它是一本八卦之书。不说形形色色电影界人士,单看“神的丑角”:

“舞者说,在格力跳舞的那段时间,你可以分明感觉到你比起步之初又多了一些骨头。在尼金斯基跃起他惊世一跳之前,他已跳了千遍万遍。”

“以及最典范的早夭者,尼金斯基。他那惊动四方的越步,与空中停身,杰说,他下降时更缓缓慢于地上升时。”

“他在牧神的午后里跟着德布西音乐做节奏性摇动,随之,停格于所持姿态,栩栩如古希腊浮雕。为达此目的,他一反古典法则,要舞者屈膝把脚平踏在后跟上而舞,他要舞者侧脸但身体仍向观众,且手臂以各种不同角度固定弯曲着。此舞一出,谤声四起。与首演当日引起暴动的春之祭礼,二舞成绝响。唯存遗音,供后世舞者一再搬演,翻案。”

“他公开演出跳不到十年,二十九岁即精神病发,在病院里活到六十一岁!当时才跟他结婚五年的妻子,悲伤亿述,他是渐渐被一股无形不可思议的力量带走,远离他的艺术,生活,和她。她十分慌张向这股可怖力量搏斗,不明所以,无法解释。她的丈夫依然体恤,大度,可爱如昔,然而他已是一个不同的人。”

“在罗丹死前五年雕塑的舞者尼金斯基身上,技艺令人叹为观止,妄想用块,面,线条肌理逮捕瞬息万变的流逝之姿,其紧迫跟逼临,竞逐无已。欲以肉身贴近永恒,直到七十七岁死了罗丹还是未能脱化他山林牧神的羊角羊蹄啊,好枉然。”

如此散漫,打着小说之名大八特八,真过瘾。
22:52:35 - barb -

01 July

二手繁华

《如此繁华》里面,比较在意的是写阿城的一篇《世俗的技艺》。阿城不是我的那杯茶,可是被王德威一写,活泼泼地,好看了许多。

王的通感特别好,是个最好的读者和旁观者,和自己的生活八杆子打不着的故事,因为人生人性的共通,能够立有所悟。阿城那种刻意的世俗,因此仿似被云间观望。观望者替我们挑片片鬼火或萤光——不管愿不愿走那片荒野地,也不得不承认,这粼粼光火交织得漂亮。

我未必兴奋地跑去看阿城笔下“在纪念堂顶上撒尿的建筑工”、“穿着肥料裤子的农民”、”山村泼妇高声‘天骂’,以致为男女性器官的功能作出新解的风流”、“食量惊人的牧童,找不着老婆可以,却绝舍不得离开母牛的风流”……包括《威尼斯日记》的再再展示世俗文化,都不习惯,觉得像明清的笔记小说,总有股文人的别扭劲儿在其中。明清毕竟隔着长久的时空,别扭劲儿被对历史的新奇感模糊掉了,一放到现世,死灰复燃。《棋王》至今十几年过去,阿城为什么不写了?也许有如《清明上河图》,表达对世俗深切的体认,有比文字更好的方式(比如纪录片)?

“《遍地风流》的‘遍地风流’一辑毕竟有山川风景的衬托;‘彼时正年轻’一辑的内容再不忍卒读,也有年轻作为底色。是在‘杂色’里,我们不得不承认人生不过如此。传奇或神奇褪尽,一把破提琴、一块豆腐、一双布鞋,或如前所述,一座茅房,提醒我们世俗无所不在的物质性。”

“如果‘三王’小说仍执着‘礼失求诸野’的乌托邦怀想,《遍地风流》所要标记的,应是‘礼不下庶人’。庶人所充斥的世俗社会,熙来攘往,啼笑之外,更多的是不登大雅的苟且与平庸。然而阿城看出其中自有一股生命力。往好里说,这生命力是一股顽强的元气,总已蠢蠢欲动,饮食男女,莫不始于此。但另一方面,这生命力也是一种坚韧的习气,一种好死不如赖活,且战且走的日常生活策略。阿城希望多写世俗社会中的元气,但笔下的人物每多显露得过且过的习气。两者都是生命力的表现,但所透露的差距何其之大。这是阿城作品的尴尬所在,也是他的(有意无意泄露的)历史感慨所在。”

看到王德威摘撷的片段、转述与评论间的再创造,比看原著更会心。谈阿城时,兼谈沈从文、周作人、废名、萧乾、卞之琳……乃至汪曾祺,好一番顾盼风流,又正像刘绍铭夸他,“征信昭昭”。

抓耳挠腮想买他《想象中国的方法:历史?小说?叙事》,处处都断货。他竟这么流行了?
22:19:44 - bar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