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b的不老歌

26 October

求仁得仁


星期天看电视瞎换台,偶然看到席慕蓉在XX大讲堂节目里的半截演讲(好象是在FD)。由于语气很是慷慨激昂,于是看了下去。小时候看过这位台湾画家的书,印象中比较温柔细致(尤其书里还画着一朵朵鸢尾),又因为是蒙古贵族后裔,念念不忘她的“家乡”,还去过内蒙古多次,所以对她有些好感,并且买了她的书《我的家在高原上》,只是一直没看——如果这本书和她这个演讲是一样的主题,那我还是不要看了。

我听到的半拉子故事,是席慕蓉对她的“愤怒”的充分表达。愤怒的来源是她去少数民族自治旗还是自治县去看地方上安排的文艺节目,是鄂伦春还是鄂温克族的歌舞表演,可是歌唱所用的语言完全是汉语的。这当然是件令人遗憾的事,她谴责这种粉饰,也不难得到理解,不过她的愤怒山高水长,一直说到少数民族文化的被“干涉”以及被蛮横地灌输“文明”。其例证是当地打猎为生的“原住民”被请下山来由政府资助住上高墙大瓦的新房,离开了多少年赖以为生的游牧生活。她坚持认为,牧民们原本的生活才是真正的民族文化,他们下了山,过上了好日子,民族文化就受到了污染和破坏,而硬塞文明给他们的人虽然是好意,却由于无知而犯了比明知故犯更严重的错误,成了文化的大一统。她似乎还说了句,人家愿意去游牧,愿意过餐风露宿的苦日子,你为什么要用你认为的幸福去剥夺人家原有的幸福。然后批判了类似“要想富先修路”这样的口号。跟以前读她的书感觉完全不一样,倒是很热血沸腾。

Cathayan在屋里上网,听到了嘀咕一句:她肯定没过过苦日子。是呀,不但没过过,而且以志愿者的无私姿态指点乾坤,你应该怎样,他应该怎样,不是不像振臂疾呼的文化代言人的。但是如何就能“代言”了呢,她和“原住民”们过过几天餐风露宿的苦日子,又打算过多少天?不用猜,这些苦日子肯定能在牧民的脸上、手上、性格上留下痕迹,供台湾来的观光客们偶尔路过,啧啧感叹道,多么纯粹原始的文化啊。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幸福和文化的定义,不过不管对自己的文明程度和智慧水准有多自信,大概都不便强加于人。对于任何人,最重要的恐怕不是从原则上分清哪是好、哪是坏,而是有选择的自由。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怎么着才快活。

在BBS上看到有人摘抄鲁迅做签名档,Cathayan说,席慕蓉肯定没读过这段吧。

例如民国的通礼是鞠躬,但若有人以为不对的,就独使他磕头。民国的法律是没有笞刑的,倘有人以为肉刑好,则这人犯罪时就特别打屁股。碗筷饭菜,是为今人而设的,有愿为燧人氏以前之民者,就请他吃生肉;再造几千间茅屋,将在大宅子里仰慕尧舜的高士都拉出来,给住在那里面;反对物质文明的,自然更应该不使他衔冤坐汽车。这样一办,真所谓“求仁得仁又何怨”,我们的耳根也就可以清净许多罢。

求仁得仁是好事,但求来让别人受用就有点瞎起哄。
22:35:02 - barb -

22 October

为什么不吃鱼


十月的《猫迷》杂志封底,有一排整整齐齐站在塌塌米上的猫,有长毛的,有短毛的,黑的白的虎纹的都有,每只都那么神气可爱。是一种日本海鱼猫粮的广告,上面竖排写着几行广告语:

二巷的妞妞呀
邻家的花花呀
斜对面的兜兜呀
美发屋的莎莎呀
杂货店的洋洋呀
社区会长的闹闹呀
流浪的珠珠呀
邻街区的大宝呀
大家都是吃鱼成长

在我的想象中,能吃上鱼对猫来说是多么大的福气呀!可是我家那俩,竟然,完全不吃!不管是鲜的还是有味道的,不管把鱼刺挑得多么净,就是不吃。以前不是有“何不食肉糜”的故事吗,遇到我们家波波,一定会仰着头好奇、天真到无耻地说,没吃的,为什么不吃鱼呀?

可是波波吃卤鸡蛋黄和猪肝,咪咪吃煮好的羊肉、鸡肉,甚至兔子肉,简直一副文明开化的样子嘛,和小时候听到的小猫偷鱼的故事大相径庭。对于猫粮呢,好象最喜欢的口味是牛肉。看来,可以名正言顺地抵制日货了。
23:45:26 - barb -

17 October

酸牛奶


今天感冒,鼻子呼噜着回家,得到了特殊待遇——竟然喝到了TH牌酸牛奶。好怀念啊,前几天Cathayan还提来着。我刚进学校时土不拉唧的不知这个袋装酸奶如何喝法,一般是在一个角上咬个小口,然后把吸管插进去,后来发现旁座的同学另有高招:把酸奶袋平铺在桌子上,拿吸管的尖头直接往上一扎,低下头去猛吸,不一会儿,袋子就前胸贴后背,成了扁扁的一片。

酸奶这东西我从小喝到大,却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喝法,大概以前都在女孩堆里打混,装文雅的时候多,斯文扫地的时候少。在TH好歹也混了三年,留下的记忆却不是塘边漫步复习考G初恋的泪滴之类,净是些吃的,除了酸奶,还有砂锅饭。

小时候还喝过妈妈做的酸奶,好象只有冷天才做得出来,头天在阳台放一只盛了奶的锅,第二天就变出酸奶来,没研究过什么原理。也有不成功的时候,就变成和水分离的半凝状奶渣子,我一样爱吃。除此之外,还有奶豆腐,那种酸味和酸奶类似,但其香腻是酸奶都比不上的(也许酸奶上那层厚奶皮堪与媲美)。没条件吃新鲜奶豆腐的时候,爸爸曾弄来极干硬、外面浮了层绿毛的,好象把中心剥出来蒸软了吃过,我怀疑那是我三四岁时的记忆,不过在心理学上是不承认的(以前学的心理学好象认为人三岁前的记忆都是大人讹传的幻想,不可能真的保留下来)。我从来以为我是蒙古人,后来知道不是,伤心死了。

上了初中后,家庭条件变好,还吃过妈妈的双歧杆菌实验酸奶:拿一种双歧杆菌粉丢进牛奶里,就变出酸奶。后来为什么没有喝到坚持不懈的实验酸奶,实在想不起来了。

到北京上大学后,还在一位叔叔家喝到了用保加利亚乳酸杆菌土制的酸奶,又厚又浓。苏州的同学管喝酸奶叫“吃”酸奶,这下我知道为什么了。后来见识到了卡夫、帕玛拉特等等外国牌子酸奶,没有比得上叔叔家土产的,可是自从这位叔叔被派驻保加利亚工作,我就再没喝到过那么好喝的酸奶。偶尔有一次买到达能酸奶,味道似曾相识,在成分表上一看,果然有“保加利亚乳酸杆菌”,大喜,好象见到老熟人一样(哎呀,以上多像广告词)。

至于TH牌酸奶,你说它的味道真的那么好吗,不见得,其实最要紧是袋子背面“供校内销售”几个粗糙印蓝字。就好象拥有同一种玩泥巴感受的,只有那几个人,舍他其谁。

当然,味道还真是很好很好的,现在正喝着呢:P
20:11:34 - barb -

12 October

晒网纪


我妈概括我的脾气秉性,是“五分钟热度”。我实事求是地认为,其实比这要长一点。比如说,我曾经用五个钟头的时间,一动不动,趴在桌子上用圆珠笔画黄金圣斗士中的沙加,一笔一笔描黄金盔甲每个关节。不过要知道那是沙加呀,闭眼拈花,不笑也杀得死人的沙加,套句朱天文的话描述作者车田正美的心声:他在,亦即是佛在的意思了。

不过我妈妈可以历数我的罪证:从来没有一个本子用满的,即使在左页完全不用只写右页的情况下。还有就是,是“衣不如新”的活现形,有了新衣要赶着去投胎般穿上。后来举证者的行列加入了生力军Cathayan,没有花样可变的他发现长期给我买一种好吃的东西是不行的,因为对于我没有恒久爱吃的东西,惟有爱是恒久忍耐。

我们俩对小时候吃的劣质零食都有抹不去的阴影,他最害怕的是江米条,我最讨厌的是果冻。区别在于,他日后仍然没有勇气再试,可是我在试吃了妹妹同学给的“X之郎”果冻后竟然迷上了这个味道和儿时差天同地的玩意儿,记得有一天,我高枕于宿舍(我住上铺),狠狠吃了它十来八袋,意犹未尽。这样好吃的东西,竟然也有吃厌的一天。实在是人生的悲哀啊。

Cathayan有一毫无逻辑的奇问,说是你什么都不想吃的时候,会想吃什么。我想不出。他的答案是饺子。不过我是无肉不欢的,每餐饭没有肉吃就好象没有吃饭。“十一”前工作太累诱发胆囊炎,吓得我完全不敢吃任何油水,天天啃着馒头咸菜看老板吃烤鸭和猪扒,偶尔要碗素面,好心的同事还大声叮嘱服务员:一滴油都别放!坚持了大半个月,吃肉吃成胆结石的我,竟然也可以做蔬菜人了。

上网也是一样的,数年前用Firebot聊天的时候,我几乎不能三个小时不上网。最近,探不爱病,她大声地告诉我:你的blog还是7月11日。我忽然想起来,竟然网也忘了上了,连长假在内,电脑一次没有开过,人生不觉缺憾——但是三个月后,想法完全掉转来,再过三个月,可能又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意恩仇。某天发现B某杳无踪迹,不要理她,是晒网去了。
22:32:54 - barb -

11 October

我的理想


奇怪,我怎么从来没作过这样的命题作文。

记得考研时的作文题目是“XXXX精神文明与我的事业”,勉强和理想靠近,可是千万不能搬演理想主义。有一天突然想起这档子事,问Cathayan,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不是当科学家?答曰是的,令我闷闷的没法搭茬。我的理想在哪里?

忽然想起来我最初的理想是卖烤红薯和卖冰棍,我妈讥讽我说还没卖掉自己都吃光了,后来高级一些,变成了开小卖铺。很难说理想和梦想是什么关系,看日剧,觉得日本人的生存目的是梦想,每个主角都会说,我也有梦想呀,缸八抬。翻译好象把理想和梦想等同了,其实前者是有可能实现的,后者是干做梦。我的梦想是变成美女,感受一下,或者变成有钱人,开个巨型流浪猫收容所。但是理想呢?

好象也曾经说过想当老师什么的,那是天生热爱公平的天秤冷眼旁观别人遇到“不平”时发的宏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倒是那时就懂了。上中学后稍微正经一点的理想是进大公司,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楼里做一个文员,比如秘书什么的(从小就胸无大志)。那时没在大城市生活过,对于车水马龙、塞车、写字楼什么的,基本上都是从香港或者什么电视剧看来的,完全没有现实概念。我前一家公司的办公环境很好,有一天我站在十三层端着杯子往楼下瞎看时,突然想到,咦,我的理想就这么实现了?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我另外还有一个比较含糊的理想,是某年还没毕业,在别人的宿舍里想出来的。那时我觉得一个人住一间宿舍简直就是天堂。我幻想有一天我也能住一间自己的小房子,里面有厨房,夜半时分,那位Mr. Right端着一杯水从厨房转出来,在黑暗中电视闪烁的光影里走到我的面前。总之越想越美,好象已经在脑子里演成了电视的一幕,除了看不清对先生的脸。当然,不难猜到这个理想也实现了,那位先生叫Cathayan,端的一般不是一杯水,而是装着一壶开水的电热壶,出来教育我不要老开着饮水机的热水开关,要节约以及多喝水什么。

那天看亦舒小说《吃南瓜的人》,那位有洛丽塔情结的小生想道,他为什么爱上一个小孩,“雪白鹅蛋脸,晶莹大眼,红唇,浓密黑发,她仿佛代表世上一切尚未受玷污的事物,成年人未曾达到的理想,这叫饱受苦闷生活折磨的袁跃飞顿生向往爱慕,不能自已。”

我就想我那个“未曾达到的理想”——大学时人人都知道我喜欢单眼皮小眼睛的男孩子,不过想不到我的范本是谁,只有我的好朋友CY,笑嘻嘻地翻开香港8卦周刊,给我看底页一张黑白照片,那位男明星随和自在地穿着背心看报纸,完全茶餐厅神情。一部《点指兵兵之青年干探》我们从录象厅到电影院看了N遍,当时流行飞虎队系列,我们专看其中一部,就因为他演一个配角。好象一直都是配角,渐渐地黯淡无光。那时候发誓一定要找一个那样外形的男朋友。当然,这个理想被眼睛大得像加菲的Cathayan给彻底粉碎了。

于是,就这样,我变成了一个没有理想的人。
22:03:18 - bar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