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b的不老歌

28 June

魏夫人家

去过布拉格,有种黯然销魂的感伤,又累又留恋,一时提不起劲整理照片手册。阿姆斯特丹的回忆还没记完,所以,待从头收拾旧山河先。

阿姆斯特丹旅游局供应一种I Amsterdam卡,在有限的时间里(二十四或七十二小时不等),可以无限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和进大多数博物馆。我们没有买,比较失算,因为即使动物园,也被冠名为“动物学博物馆”。该卡覆盖三十七座博物馆,我们在最后一天去了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座旧时宅邸,Musuem Willet-Holthuysen。

博物馆原是贵妇Willet-Holthuysen太太的家,就叫她魏夫人吧。宅子是她1895年捐出来的,规模比不了佩吉古根海姆(Peggy Guggenheim)在威尼斯的家,艺术品味也没什么独辟蹊径的地方,但胜在家常,厨房、储物室、佣人房都有保留,并且遗嘱要求保持当年原貌。这么多年过去,房子虽在,家伙事儿经过离乱、偷盗,早不完整,即便如此,也能窥见当日的雍容阔绰。地库里整柜瓷餐具每一样画着一种蔬菜,数十件没有重样儿的。会客室摆的中国青花瓷壶瓷碗,一曰乾隆,一曰万历,比大美术馆展览的瓷器珍贵多了。

限于阿姆斯特丹的地貌,房子也不大,夹在小运河边一排老房子里,亦不显眼。进去后才发现有个小有规模的后花园,草木剪得一丝不苟,像丝绒绣花似的,空地铺着白石子。当然跟苏州的后花园没法比,但是豁朗朗的,有种荷兰人特有的细致工整。西西的《看房子》里也有,特把它当作荷兰花园的范本。

但更美貌华丽的是她家的二楼起居室,一间宝蓝色,铺天盖地的花纹、画作、瓷器,那种紧凑的花团锦簇不得不让人想起大观园来,想到刘姥姥醉闯宝二爷的卧室……

因为不出名,游客非常少,介绍也不完善,卖明信片的小柜台都欠奉。这样正好,经得起慢慢打量,时光在这里亦不觉消磨。东西不全了,除了餐厅、卧室、起居室、上百幅油画、两三百件器皿,还不够彰显当日的荣华富贵,刚好留下了想象的空间。



蓝色起居室。光太暗,全部照片都黑黑的,失去了眼见的宝光灿烂。


餐厅。一边挂着魏夫人像,一边是她先生房龙(Van Loon,84写书那位)。


一曰乾隆,一曰万历




家谱


我喜欢的一幅油画(另有一幅画狗)


“荷兰花园”

18:19:44 - barb -

22 June

荒园

我一不小心变成了动物园控,在阿姆斯特丹干脆住在动物园对面。虽然尚属中心区,总算退到了Dam广场的外三围,清净很多。阿姆斯特丹天黑只略比北欧早一点,九点才算黄昏。有一天我们八点多从外面回来,晚风凉爽,一时不想进门,干脆往更远的路里探去,权当散步。结果发现一个野公园,草木乱蓬蓬,长得毫无章法,不像有人修整。可是其中立着四五个废铁皮“雕塑”,别出心裁,一只锈铁猴子,一个吹喇叭音乐家,一个头顶罐子的土人,还有一只象穿着铁皮百衲衣的恐龙,团团围着一座人面马身的木头怪物……我很怀疑其中有个故事,类似绿野仙踪,可惜找不到文字,毫无端倪。它们掩藏在乱糟糟的草丛里,居然非常协调,远处是动物园木舍的后墙,里面也许住着狮子。阿姆斯特丹动物园比柏林、哥本哈根老旧,处处有仿古的面貌。这一切联合在一起,和着日暮的苍茫,构成一幅有点破败又有点亲切,有点杂乱又有点奇特的画面。

我们拣空地坐了一会儿。另一边坐着三个本地女孩子,谈话抽烟。不知道世上有多少这样游人鲜至的角落隐藏在城市里。













荒园斜对面的运河

20:30:37 - barb -

20 June

功课

关于旅行前如何做功课,我们家有两种看法。

我原本是个计划狂,乐意计划精确到天,先搜集信息,想好非看不可的景点,头几天一股脑看了,再上众相推荐的馆子饕餮,看一看有趣的表演,恨不得每天都过得精彩爆棚。如果一路曲折几处,也总想把每一天的行程、车票、酒店预先定好,紧绷的神经容不下任何“惊喜”,结果非excel不可操控旅行计划。

C在这方面神经粗大得多,信奉车到山前必有路。他旅行的目的是看看不同地域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兴趣点是街道的样子,交通饮食方式,居民的外貌举止,没什么“非看不可”的东西。所以行程很弹性,凑近到邻市邻省邻国跑一趟也罢,不想赶就坐在地上发呆杀时间也行。并且拒绝跑专门的餐馆,主张走到哪儿吃到哪儿,看哪家饭馆当地人多就抬腿进去。

结果当然是互相感染互相妥协。去柏林和阿姆斯特丹,一无手册二无地图,统统拿酒店免费的,每天晚上看兴趣和体力计划第二天的行程。这样我总算变得不那么焦虑——以往总是担心有那么多好东西来不及看不是吗(好象曾经问过f 君享受旅行的秘诀,他的回答是能放弃,好象是)。

当然消除压力是极大的收获,但是偶尔有事后的遗憾。譬如上次在阿姆斯特丹,我们明明放弃了海牙鹿特丹,选择在大街小巷多逛一天,时间是充裕的。偏偏回来后读到西西的《看房子》,才晓得在阿姆斯特丹西郊有这么一栋奇怪的像抽屉一样的房子,荷兰MVRDV建筑事务所设计的老年人之家。因为恐高,我对“悬空”建筑总是充满好奇(比如山西的悬空寺),这次竟然失去了跑到近前打量的机会。

大前天去Lund吃饭,半路看到一幢办公楼,顶两层也是这样悬空伸出来,底下没有依托,不晓得跟MVRDV有没有关系,但通身是北欧简洁的单色调,不像阿姆斯特丹的老年人之家,每个阳台都有自己的颜色,老人在橘黄/孔雀蓝/深红的彩胶屏障后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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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下角红色的阳台里有位老人正在晒太阳

08:53:42 - barb -

18 June

弗美尔

说起看画这件事情,不看原作还真难有定论。今年看原作机会较多,推翻了很多原先的看法,常常是原以为喜欢的感受平平,原以为不喜欢的刮目相看,原来未留意的常常惊艳。

本来在阿姆斯特丹打算看三座博物馆,Rijksmuseum、梵高博物馆和Stedelijk博物馆,结果后者整修不开门,只看了头两座。我在想,为了NDT和Stedelijk的夏加尔是不是该再跑一趟。我本来觉得夏加尔是看画册和原作差异最小的画家,后来一想不对,零六年其实在上海美术馆看过一幅他的画,潜意识里还以为是画册呢。

向来不喜欢伦勃朗也是因为他的画印刷出来都黑乎乎的,在上海看过的专项展览也不算精彩,这次回到他的老家,在Rijksmuseum看才真的体认出他的强烈的光和影,几乎要想起这样的话来,“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上帝看光是好的,就把光和暗分开了。” 尤其在那一大堆各有擅场的荷兰画家中间,你一眼就认出他来。不过附议他伟大和喜欢他是两码事,所以最终没去伦勃朗工作室。

梵高博物馆里有一个高更特展,在地下,要走过一大片空地,曲曲折折地才走到。我看完三层梵高已经累死了,到地下一看还有那么多步,干脆先回一层咖啡室吃饱喝足再开步。这一下有体力认认真真看了一趟高更,终于可以宣布不喜欢他。——原先看大溪地的裸女,其实并不纯是看画册,而是堆加了很多自己的想象在上头,想当然地认为原作是震撼的。原作当然是不同的,但感觉并不是震撼,而是深深看到其中的阴暗面,感觉他并不是在描摩她们,倒是在宣泄自己心里的恶,图景貌似平静安逸,那种色调和埋伏的感情却是纠结凝滞的,看得人相当不痛快。如果《月亮和六便士》写的是他,一点不奇怪,那么个怪人就是要画出这种怪画,我还纳闷毛姆为什么要纳闷道德坏的人怎么能成为伟大的艺术家呢,其人品和作品的表现难道不是一脉相承的吗,并且高更的画大概也就是特别(题材技法视角),离伟大还差着一大截。但必须承认他设计的印在黄纸上的印刷画(到底叫什么做什么用的呢:?:)——尤其画大溪地土著女子那些特别美,大概因为是黑白的,黑肤色格外惹眼美观(原始的性感)。

梵高的画,你就能看出他是个纯净得多的人。向日葵令人失望,我还真向往一幅虬结挣扎的向日葵来着,结果一看,美则美矣……完全没有惊才绝艳的感受,倒是他画那些早春的花朵,真是美啊,杏花桃花苹果花,他都画过,一树树的,最清新的绿与白,不留些微余地的红和蓝,还有黄得铺天盖地的丰收场景……相对我倒不那么憧憬《星夜》,更喜欢他随眼一瞧的最日常的场景,家门口的邮局啦,黄房子啦,歪歪斜斜但是会开花的小树,邮递员家的小孩……伦勃朗是光和影,梵高就是调色罐,专挑最轻俏奇突的颜色用,有时候有败笔,大多时恰倒好处,让人眼前一亮,象个高明的时装精。

但是如果比起弗美尔(Vermeer),梵高亦不算精彩(大概没有这么比的……)。我原本对弗美尔没有特别的兴趣,结果在Rijksmuseum那么一逛,简直恨不得去代尔夫特朝拜他的墓。他那幅《倒牛奶的女佣》(The milk maid)大概是Rijksmuseum的镇馆之宝,海报高高地挂在入口处,惟恐四面八方的游客没看到。即使印滥在手册、宣传单、明信片上,我看到这幅画时还是目瞪口呆了老半天,下同《代尔夫特风景》(View of houses in Delft,又叫The little street)、《情书》(The love letter)、《读信女子》(Woman reading a letter)……他有一支凝固时间的神笔,难怪普鲁斯特说恨不得死在他的画下。这是第三项,值得再跑阿姆斯特丹及海牙及代尔夫特一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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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牛奶的女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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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信女子

22:03:09 - barb -

16 June

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新图像

新鲜热辣的模糊照片,有没有今天去了的人分享一下感受呢?(目前听到一个赞一个弹)

19:20:36 - barb -

14 June

何日君再来

阿姆斯特丹的中国城,饭馆杂货铺会计师行堆在一起,充满南洋风情。几条街还标着繁体中文牌子,如“顺风里”。既然来了,忍不住不进中国庙,淡黄粉墙,小而簇新的一座,立在红灯区左近……上书F.G.S. He Hua Temple,似乎叫荷华寺,由佛教明星星云大师创建,和阿姆斯特丹市政府借地盖的。转了一圈出来惊见“山门”里侧两行大字:

问一声汝今何处去
请三思何日君再来

我实在没憋住笑。那么唠叨,那么人间烟火气。这不是天涯歌女梅伊在《何日君再来》里唱的主题曲么,我立刻想起梅艳芳穿着旗袍,蓬松的卷发,风情万种神情凄清地对着麦克风。

中国城、红灯区、Dam广场、新老教堂……这些都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谁让我们只舍得用粗略的免费地图),得来全不费功夫——飞机上看阿姆斯特丹中心像半只八卦,运河一圈一圈简明而清晰,走进去却目迷五色,不辨东西,走着走着一抬头,啊,怎么还是这儿,不知打了多少个圈子。圈子兜来兜去又总能发现一条新鲜的小巷,几座没见过的建筑。

所以手册上都说,阿姆斯特丹是个走路的城市。

市中心小而门面密集。据说从前此地按门面大小收税,所以门都建得出奇的小,并且楼梯狭窄极了,多数四十五度以上螺旋上去,害得我们恐高症患者走得心惊肉跳(老旅馆们又多数没有电梯)。

荷兰男人平均身高一米八,比北欧人还高。以前见过olimpia和荷兰弯蜜阿德的合影,简直是小鸟依熊。在旅馆都深深感受到——我在瑞典还要弯腰才能洗脸,在这里只要一低头就够着水池子了(小山你去荷兰混吧!)。这么高大的荷兰人不但住在小小的房子里,竟然还迷恋各种微小的事情——像工笔画一样的油画,微缩一个时代的娃娃屋,小人国……真是个谜。他们怎么又生产出梵高这样不见树木,只见森林的画家来呢?

并且他们有那么精巧的心思,船头墙垛一树一花,任君停步一颦一笑。虽然远不如威尼斯大运河那么波澜壮阔,我倒更喜欢阿姆斯特丹不宽不窄的运河和乱糟糟的河岸(太多酒吧露天咖啡座球迷游客电车电缆,还有露天小便池!),修饰与不修饰之间,本地人和外地客,文明与野蛮,摩登和古旧,交叉混杂,充满矛盾美。
















19:44:31 - barb -

11 June

荷兰节啊荷兰节

近期两大恨事:
连着两年跑去上海看黄耀明演唱会,终于他到北京开唱,我却在欧洲。
好不容易跑去阿姆斯特丹,终极目标NDT(荷兰舞蹈剧场)却跑去了北京。

如果现代舞也有圣殿的话,非NDT莫属。我的舞蹈DVD里有一只Jili Kylian编舞的所向披靡,人见人爱,不得不刻了又刻又刻……至今想得起那段巴洛克嘲讽舞的每一幕。

整个六月是荷兰节,阿姆斯特丹夜夜笙歌,音乐舞蹈戏剧川流不息,我想这热闹怎能少了NDT,想都不想就订了行程。行前不久突然见到f君的聊天窗口写着“Jili Kylian”,一问才知道,NDT二团去北京上海演出了,一查,可不就是我那日子。抱着一丝侥幸上NDT网站查一团会不会留守,结果什么都没有,下一个演出季就是九月了。你别说,也许这失望加剧了海吃滥喝。

于失望中跑到大剧院打转,没什么特色的大楼贴满海报和乱纷纷的七彩横幅,知道的是荷兰节,不知道还以为是服装批发市场……里头观众正排队入场,六月五日的舞码是Anne Teresa De Keersmaeker的作品The Song,NDT不在,倒是她的两个作品打舞蹈的头阵。我真想看的是HET(荷兰国家芭蕾舞团)的“尼金斯基”(Nijinski: Dancer, Clown, God),可惜时间不对,赶不上。

拿了一本荷兰节的免费手册留念——赞不绝口,无论设计、装祯、编辑还是印刷,都能和书媲美,充满细节,信息清晰,还是荷英对照。少说也值十欧元,竟然免费发放。

除了挂着荷兰节HF大横幅的各剧院音乐厅外,另有百年老电影院Tuschinski Theater诱人流连,光看外墙层层重重的装饰就能消磨一阵子。在别人博客里看到在此处看《色,戒》百味杂陈的体会……可惜当下没有急着要看的电影,于是也就只是经过了。



荷兰节手册


尼金斯基,神的丑角


大剧院入口


百年戏院


百代,百代

18:51:27 - barb -

10 June

享乐享乐享乐

去阿姆斯特丹,不享乐还能干什么呢。昨天高妹同事爱娃问我,你抽草了吗,美美地做出一个吸烟的姿势。中午和另一同事克里斯蒂午餐——我们同一个航班去的,她和BF比我们晚一天回来——话题就围着红灯区打转。虽然这两个光我都沾不上,但喝了很多很多啤酒,吃了成打油炸食品,有一种置体重于不顾的豪迈,肯定被总是很high的荷兰人感染了。这个城市又小又乱又美,尤其日暮时,有一种懒洋洋摇摇欲坠的堕落的美观,很难不停下来在露天咖啡座来杯啤酒,呆看一会儿运河、船屋和花朵。

说起游历红灯区,有点丢脸,我本来踏破铁鞋地寻觅中国城,就想来顿广东饭(要知道我有六个月没吃到了,最近那顿还是Summer跟我的告别宴),没想到两个地方紧挨着么,我们当然就乐享其成地“途经”了一下。头一天橱窗里很多年轻貌美的mm,第二天多数拉起帘子,还在“站岗”的几位么,模样多少有点吓人。克里斯蒂对她们的鬼样子抱怨连天,失望透了。

总之,肚子一饿,我们顿时把红灯区抛在脑后,大步流星冲进了一家烧腊铺,狠狠吃了顿烧鸭和叉烧,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

更丢脸的是每天必吃一顿炸薯条,市中心Dam广场斜对面有家薯条铺香飘十里,永远有人排队,更多人散在四周狼吞虎咽,下雨也不例外,改成狼狈地狼吞虎咽而已。谁要去的话,记得要蛋黄酱哦。指头粗的薯条狠狠蘸进去,又脆又烫地塞进嘴里,哇。

还有一个大爱,是墙上小吃,叫Febo的那家连锁店。一墙小烤箱,投币进去就能拉开箱门,拣一只自己喜欢的。多数是油炸,有牛肉洋葱饼,有蔬菜卷,有香肠……再来一瓶冰可乐咕咚咕咚灌进去,有一种原始的满足。

老城区新广场附近,有间1488年老房子改的咖啡馆——据说荷兰人对“cafe”的定义是有酒喝的地方,所以常常酒吧饭馆不分家,早午晚餐一块吃——叫作In De Waag,紧邻跳蚤市场。那天阵雨,边逛跳蚤市场边躲雨,累了跑进该咖啡馆喝一杯,坐在遮阳棚下看雨洒扫街道,好不容易感到作为游客的惬意畅快——游客一般都是自讨苦吃不切实际每天暴走甘心挨宰的傻瓜蛋不是吗。



墙上小吃,一块四一只。


每天一吃的薯条店,小份两块五,加酱五毛。


烧腊铺,卤水没有,牛杂没有,烧鹅没有……


啤酒车,一车人脚踏驱动,边骑边喝啤酒边尖叫,呼啸而过。


亲切的旅馆楼下咖啡店,尤喜他家Tosti——夹奶酪火腿的双面烤三明治


荷兰名吃摊煎饼(pancake)


In De Waag

19:45:24 - barb -

02 June

一岁一枯荣

哎,我最喜欢这句,一岁一枯荣,千言万语似的。每天下班踏上公司背后的草坡,等公交车的时候就是想到这句话。这里夏天延展得慢,从月前的入夏到今天温差很小,每天窗外的气温计仍不温不火地停留在十三度。上月去柏林蒲公英已经开败了,这里才开,前几天见到遍地蒲公英球,茫茫地被风吹,觉得很美。公交站后是片荒地,蒲公英球吹散了,又陆续开出白色小花,过几天,一种细草又新冒出半尺,不知不觉变成野草之家。没有建筑,云倒扣在半空,偏在地平线之间留出一线蓝天,“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待蓝色小花零星出现的时候,我就想起安倍晴明的家。《阴阳师》无数次描述过他的荒草院,其中的紫藤、合欢,和粉蝶变的式神。有一篇《黑川主》里写:

“杂草丛生的庭院,几乎从不修整。
整个庭院仿佛只是修了一道山檐式围墙,围起一块荒地而已。
鸭跖草,丝柏,鱼腥草。
山野里随处可见的杂草生长得蓬勃茂盛。
高大的山毛榉下面,紫阳花开着暗紫色的花,粗壮的樟树上缠绕着藤萝。
庭院的一角,有一片落了花的银线草。
芒草已长得很高了。
野草静默于夜色之中。”

而晴明穿着白色狩衣,坐在廊前,吃着烤鱼喝着清酒,静侯博雅。等车的时候总会想起这个。半年前,这里还是害我泡坏一对长筒靴的雪坡呢,谁料到有这样的光景。每天从昏天黑地的会里出来,垂头丧气爬上坡,抬头一望,即刻有种猛醒的感觉。

多希望有晴明这样的朋友,可以去他家作客。

19:31:04 - bar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