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b的不老歌

31 May

猛犸们

二十九日还去自然博物馆看了猛犸展。去的时候刚过四点,在售票口求了一会儿才卖给我们票。展览其实很小,如果不是那么神奇的万年冰封故事,是否值回票价(四十元)见仁见智。我自己是一听见猛犸就要扑上去:oops:

猛犸有两只,大的叫尤卡基尔(Yukagir),距今一万八千年,公的,死时四十多岁,高四米重六吨。小的叫欧米亚空(Oymiakon),其实是发掘它的山区地名,距今四万年,母的,死时只有一岁多。名字当然都是发掘人员给他们取的。

主展品是大公象的头骨、左前腿和小母象的躯干。都是在俄罗斯的萨哈共和国发掘的。萨哈共和国的冬季有九个月之长,大部分土地是永久冻土,如此这些猛犸们的躯体就像进了冰箱。这次是由于全球变暖,冻土表层化冻,才“暴露”了冻起的巨兽,挖掘出的不仅仅是骨架,还有肉和皮毛,展览说明竟然还有“冰冻的猛犸肉可以吃吗”这样的话题。

虽然整个展览布置得粗率简陋,我还是爱看。萨哈共和国的漂亮姑娘们的照片,长相是不折不扣的蒙古人种。音乐大概是萨哈民歌,像是旷野上的吟唱。挖掘、运输猛犸们的录像也很好看,冰封雪厚的边陲小城,挖了个雪洞,猛犸就睡在里头,还有装箱、打包、运上飞机前往世界“巡演”的全过程。

内蒙古博物馆也有一具猛犸象,不过是骨架,高近五米,长九米,是在满洲里的扎赉诺尔发掘的。没离开家的时候我常跑去看,就像一只熟稔的邻家后院的动物。


20091991357605

08:19:01 - barb -

30 May

再聚

靠近咏月就是靠近组织,她一声招呼,昨又在后海梁祝茶馆见到温宇航老师。温老师穿着件polo格子衬衫,记得上次见到他亦是件polo,不过是毛衣。

在座的还有张毓文老师和她的陶然社的小女生们,还有《关汉卿》里那位大眼睛笛师dd丁丁,我上回在梁祝听戏错把他当成女孩的。在北大看《关汉卿》,谢幕时丁丁得到很多掌声,都说他扮相靓,原来是邵峥给他画的。

昨天早上刮了一场大风,温老师说嗅见了扬尘味,倒造就晚来天晴。弯月当空,不大倒是很亮。我们在茶馆二楼露天坐着,旁边柳树葱茏,挡着一片湖,凉风初来,感觉很惬意。脚底下是大祥凤胡同,张毓文老师曾在此住过,笑言回家门口唱来了。

这回有张老师在,恰和温老师对生旦戏,我这种外围粉丝真饱耳福,至于唱的是长生殿,还是紫钗记,可都管不了了。回来网上揪住阿冬就说,她说我那花痴的心,她远隔千里也感受到了。

中间喝茶吃饭的时候,就听张老师讲古,干校时候为了省两块钱车费骑六小时自行车从小汤山到城里、上庆丰包子铺吃了包子再上台(我平时就爱吃他们家包子)……张老师风趣乐观,嗓门儿也亮,大家嚼着她发的口香糖,热热闹闹的。温老师守着她,哄着她,一如既往笑咪咪谈天,说北昆,说兰庭,有时又悄悄耳语。

坐我们对面的一对年轻的男孩女孩,比我这种外围还腼腆寡言。男孩老是客客气气替我们添茶,说陈士争版牡丹亭看了无数遍了。夜了,风上来,老板递了毯子给我们披着。这地儿不错,月朗星稀,水清木华,刚好给老师们放声一唱,美中不足是空气中飘来阵阵烤羊肉串味儿……

我特地问了温老师去年在香港演兰庭六记见着迈克没有,说道没有,但是知道他的。又问了对坂东玉三郎的《牡丹亭》的看法,说是很好的,尤其是冥誓,歌舞伎的“冷”深得其中三昧。我这才知道去年湖广会馆演过,竟然不知道,扼腕。

可惜二友一个去祖克曼音乐会一个去游西湖,不能一起享受这难得的一夜。

09:21:45 - barb -

29 May

老牛嫩草之夜①

多得小山说话,犹豫之下还是去看了苏格兰芭蕾舞团,结果一看惊艳。

第一场是《卡门》,三幕戏短而精致。编舞(Richard Alston)早料到人们对卡门故事烂熟于胸,野玫瑰性格的表现和故事的铺排一点而过,时间放在形象分明的三个主角身上。其实除了看过一点佛郎明哥舞的段落,对卡门、荷西和斗牛士略知一二外(当然还有被李碧华罗文写过唱过一百八十遍的卡门序曲),我对这个故事一点都不熟。看着简单明快的编排,倒使人觉得并不需要知道似的。

跳卡门的女孩子(Martina Forioso)是意大利人,她跳的卡门有一种清纯的野性,是“野草闲花”,天然无饰。
跳荷西的男孩子(Daniel Davidson)身材高大,却有一副十九岁少年的英俊面容,有一种苏格兰人不同于一般英国人的特殊气质,大概是一股朴素清澈之气。意外的是他的技术又很好,跑起来流畅生动,力量十足。
荷西和卡门的双人舞好看死了——这样青春无匹,少年天真,就是小努哥和芳婷再世也难逆其光啊。

跳斗牛士的是一个黑人男孩子,不知是不是戏服的关系,刚开始老显得脖子短——斗牛服美则美矣,肩部设计很夸张,对脑袋脖子的要求很高。最后一场换了件衣服,才显得漂亮,翠绿色的斗牛服,像镶满了钻似的,拼命闪光,扣子和肩章是黑天鹅绒,要多雍容有多雍容,配着黑皮肤的确很搭。虽然斗牛这件事我一直讨厌,斗牛服却的确是华丽炫耀的设计,简直是为了臭美用的(还记得多年前黎明拍过一个广告穿着斗牛服,连一向对他没兴趣的我也惊艳了一下)。

其实整个舞的舞台服装设计都好看极了。
舞台简单,就是挖出门窗的简单的大房子,好处是从背景到舞台一水儿象牙白,简洁明快,一看就让人心情舒畅。演员们的衣服也简单明亮,女工们穿着各种水果色的裙子,卡门也并不像其他艺术形式里穿得那么浓艳,反倒是白色、橙粉色,即便穿黑色,也只有下半身,上衣是宝石色闪光的紧身衣,舞鞋却是粉红色。这绝对是“青春版”卡门,我喜欢得不得了。

荷西的衣服么,就是士官生那种简洁而英气勃勃的,淡卡其色,红领子(他们从来不用大红用水红)红袖口,褐色靴子。

中间荷西把犯了罪的卡门抓起来时真带上明晃晃的手铐,卡门挣扎用诡计逃脱,被处理得很可爱搞笑,观众看得特别愉快。军人们把卡门抓走的时候,一群漂亮的士兵把女伶围在当中列队前进,真是……性感。

到了荷西追逐卡门的时候,又换上了米色上衣卡其色裤子,两个人从舞步到衣服的搭配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赞一下。

为什么说老牛嫩草呢,一则是后台的创作人员统统是些(可爱的)老头子,演员全是迷人的年轻人,二则是我们这些观众老大不小的,一起重温了青春,还这么陶醉,奉上这么热烈的掌声,848像魂断威尼斯的凄凉的(当然当事人自己是不觉得的)幸福。

我很坏,事后专门跟没看的一个(说是卡门的音乐听出茧子了)津津乐道,成唐僧了,真是残忍啊:mrgreen:



carmen



08:10:50 - barb -

24 May

Spock

Zachary-Quinto-Spock-star-trek-2597267-2560-1921


昨天去三里屯看了Star Trek XI,被新史巴克迷得七荤八素。还发现我从小就擅作Vulcan人的手势(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无名指和小指并在一起做V字),Cathayan这种地球人就死活不会。

19:19:14 - barb -

23 May

大卫

暌违两年,欢迎亲爱的小船越南归来,饱餐一顿后回我家看AK演唱会。七嘴八舌花痴一番他的迷人舞步后,艺术船(vs话痨城)high出惊人之语:他五官太端正了,端正得可以把头砍下来,放在一边临摹……想当年我们多么爱画大卫。

……若有硬朗新酒请考虑叫它——血腥大卫。

喷着酒气对不喝酒的I小姐说,忍无可忍,请重新再忍:P

23:04:29 - barb -

21 May

和裸男们共度

临时起意去看舞,赶上一场雨。途经半个灰蒙蒙的城,很适合培养看戏的心情。

看《我之深处》的时候就看到宣传,嘻哈版现代舞《小故事.com》(Petites Histoires.com)。从Save the Last Dance和Step Up培养起来的对街舞的热情尚未熄灭,可是五月看戏太密集,卡门和春之祭是首选。早忘了这茬儿,今早在办公室偶然扫了一眼曹诚渊的blog,哇,写的就是它。被撩拨得心痒难搔,一拍大腿,择日不如撞日!

舞团是法国的嘻哈大少(Cie Accrorap),四青年,猛一看像大叔,高矮参差不齐,骨架有大有小,两个略秃,一个亚洲面孔,还有个装呆的大个儿。不过确像威利曹说的,都身怀hip-hop绝技。一台戏幽默搞笑有之,抖擞威风炫技有之。

先说说不喜欢的,跟《我之深处》一模一样,凡对白统统不喜。法国人好象特别喜欢搞这个,舞蹈音乐灯光布景面面俱到还不够,一定要七情上面,剖白内心,大声疾呼,还多半是童年往事(创伤)。又不是舞台剧,夹在舞蹈里别提多做作。幸好喊的是法语,听不懂,少烦一点儿。照我看这纯属编舞功力不够,换一个基利安(Jili Kylian),让人哭让人笑,不须多费一句话。当然我不能拿NDT的水平要求街舞……

其次是起承转合生硬,有的过场明显是拉郎配,看得人摸不着头脑。幸好快速的舞步迥异的音乐马上把注意力拉到下一场,848像演唱会的。动作上呢,我也不喜欢那些硬摔(类似京剧里的挺尸倒),很惊险,不美观。

不爱听法语,吱吱喳喳的,太戏剧化。都闭上嘴,表演法国式哑剧还好一点儿。

要说喜欢的么,还是要多一些。

喜欢一线聚光灯下的独舞。街舞动作刚硬,速度很快,手脚在空气里生生划出飞移的痕迹,明明在眼前却有手提摄影机的效果,很神奇。又一段挥洒恣意的独舞,背景是黑暗里几点灯,歌是法文却很有辛纳屈的味道,又好听又好看。

喜欢几个舞者都是灰衣服,很沉闷,很家常,很不街舞。

喜欢编舞爱喜剧,一会儿提起卓别林,一会儿来段儿鸡之舞:舞者扮只老公鸡,操着鸡舞步hip-hop,把观众笑得发晕。

喜欢背景里横搭的绳子,一直移动,一会儿出来几个断续的小闪电,一会儿挂着件衣裳,一会儿晾床单演哑剧,一会儿吊着气球——编舞大叔是气球控,有若干气球的段子,比如一个人吹气球,剩下三个跟着气球,吹一下膨胀一点,且吹且动,咻地一声漏了气,纷纷摊倒在地上。重要道具还有羽毛、机械鸟和小脚踏车,壮汉们扮小孩,梦回童年。

全部音乐都可人,有南美风格的、福音的、机器一样的。配合走来走去踢小正步的群舞,潇洒自然。

最后一场,更法国化了:弄了个幻灯机,在背景墙上投出巨大的方幕,直接在幻灯片上写字,是编舞引言什么的,早忘了内容,后面一张一张翻,是一个戴礼帽的小人儿做出各种飞的动作。台上呢,就有一位同样戴礼帽穿风衣的跟着他起舞,一个在头顶飞,一个在地上舞,渐渐地舞者和幻影拥抱……

这时候四位后生仔半裸上阵,观众们沸腾了:mrgreen: 明晃晃的四乘以八块腹肌,在有宗教气质的女高音里慢、慢、舞……

总之今天遭遇了我今年上半年以来看舞的最热烈掌声,观众们简直不肯让他们下去,谢幕三次。跟老郭演唱会一样,谢幕的时候排舞老师总要玩几下花样的,四裸男各出怪招,一个掏出口袋里的鸡毛,一个手擎塑料鸡玩具,一个拿着发条鸟,一个看人家拍他照故意凸出个大肚子……有观众起立致意,有舞者眼圈儿就红了。

这么热闹实验花样翻新声光色俱全的演出,很像身在罗省的某人那杯茶,替他惋惜一下。


001aa0bce2740b27f31603

22:10:25 - barb -

20 May

印度菜

不爱说我喜欢什么非要吃到腻歪,可不是。连吃两天印度菜,还没够。

第一天去早了,看墙上的小电视等Nata。热热闹闹的印度歌舞,又热烈,又冶艳。一个美女被破衣烂衫穿着大裤衩子的男人们包围,左一甩手右一飞脚睥睨群雄。又一个香肩半裸的艳女站在桌子上,一壶酒从她膀子上倒下去,顺着半抬的脚流到一个大汉嘴里。印度video里什么人都能跳舞,教授模样的长胡子老头儿,形色不拘的路人甲乙丙丁……每支舞各有招牌动作,群舞默契非凡。

我们坐最里头的小屋,挨着厨房,伴着餐具叮咚乱响。三张台子密不透风,翻了又翻。邻座各国人都有,更多像混血。最好看的还是印度美女。有的明显是美国来的,穿着摩登,喜戴金首饰的习惯还没变,堆在脖子手腕上,看起来也不觉累赘。有的一半像印度神像,一半像拉斐尔前派,大双眼皮儿,圆月脸,碎卷发,蜜色皮肤。又有的脸像东亚人,偏偏穿着沙丽。

这天吃了玛莎拉烩鸡和烤蘑菇,喝了芒果酸奶。

第二天欢迎btsb回国,跟他和长谷川小姐来了个四人饭局。邻座多是各国小青年,nerd帅哥分而有之,加倍热闹。尼泊尔经理人来疯,非得上来给我们舀饭,递饼,Reika很分特,他倒识趣,塞进了唯一的老实人cathayan嘴里。

这天吃了超级烧烤(有鸡、羊、虾)、烩鱼、炖蔬菜、土豆、羊肉饭、麦饼,喝了印度啤酒(翠鸟牌)。我喜欢吃大多数人最受不了的印度糊糊,拌着白米饭,也就够美了。难怪来出差的印度同事上食堂吃饭都带着自己的小瓶子,印度香料味道浓烈而独特,简直是为了让人思乡定制的。

开在学校南门对面这家店门脸极小,店也小(三个小屋十张台子),有点儿破旧,比世贸天阶地下那家较堂皇的更让人喜欢。可惜吃印度菜无知音,猫啊快回来吧。

11:24:37 - barb -

16 May

一语成谶

去北大看北昆《关汉卿》,被门卫一把抓住盘问——近半年屡屡被抓,以前是从来没有的,还有售票员不看学生证就卖我学生票,还说“一看你就是学生”。俱往矣:cry:

碰头后nashy带着我去食堂吃饭。我要了半份凉瓜炒蛋,半份豇豆炒肉,一两米饭。好久没吃学校食堂,觉得真香,吃了个精光。

入场后发现根本没什么人嘛,锣声一响,观众们轰隆轰隆往前蹿,后排跑前排,二楼跑一楼,好歹一楼看起来满场。
新编戏肯定有它好玩的地方。最雷人的一句唱词是于雪娇(演关汉卿的女朋友珠帘秀)的“酒入愁肠好舒服”。
按nashy的话说,就是一会儿昆一会儿京、一会儿黄梅戏、一会儿民歌……民歌那个很有趣,是里头的蒙古将军唱的“蒙古调”(请和“南吕一枝花”、“皂罗袍”、“山桃红”类比),旋律类似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简直笑晕。

戏看得出来写得很下功夫,冲突不断,高潮迭起,总有钩子(hook)。唱词虽略白又有抄经典老戏的嫌疑,总算没有像上昆的《一片桃花红》那么驴唇不对马嘴的。一个戏里又要有关汉卿和珠帘秀的爱情,又要呈现当时的社会风貌,又要讲人的蜕变和对艺术的追求,又要穿插关才子的原作,又要上演戏中戏,又要够戏剧化能引得人看下去,挺不容易的。野心很大,总算也没有太走样。

邵峥的形象挺好,可是adore形容的那把小尖嗓儿,直要震破我的耳鼓。我们挪到了四排,更是振聋发聩。
于雪娇听说是京转昆的,后半拉到了轰烈的大高潮时我真像是置身京剧样板戏里,目瞪口呆。
一众配角倒都很出彩,粗鲁好色的蒙古将军莆察最可爱,观众们猛鼓掌。另看到我在梁祝茶馆听戏时看到的大眼睛笛子dd,穿了戏服,在背景处安坐吹笛,谢幕时还是一副既害羞又顽皮的样子。

最后一幕关汉卿和珠帘秀面对观众抹脸上演《单刀会》的戏中戏很摩登,挺好看的,虽然不好听(调子和唱都不好,太交响了)。
舞台效仿话剧,用了机械布景,灯光很讲究,衣服也走元人紧身小袖的款式,囫囵着看声光色齐全,只是再无空寂舞台想象的无限空间了。倒不敢埋怨,为了打开观众群,不知从艺人铺进去几多努力呢。

散戏时nashy和我很吃惊——以为是上下本的,所以还买了周六的票,怎么已经大结局了。出门一看广告牌,真买重了。
我立时三刻想到头前买的《1699桃花扇》也没标几本,我当三天上、中、下三本买的票(理所当然认为这么个大戏不可能一天演完)。回家一看,果不其然,也是只一本,连演三天一样的!大呼乌龙。

最近连买《西厢记》、《长生殿》、《牡丹亭》数本的票,fuge开玩笑说我是票贩子,真是一语成谶。挥泪卖票中。

10:24:40 - barb -

13 May

一丛很老实的花

昨过天桥,小贩向我卖花,边兜售边看有没有城管。匆匆忙忙地我交给她十块钱,她塞给我三把花,说是芍药。
回到家动用最大的花瓶,丢进去花乍成一蓬,叶子比花还茂密,很多骨朵。浸了水半信半疑,以前买的荷花、栀子都是大蓬骨朵,插进花瓶直养到败都没开过。
早上醒来一看,昨天的花苞开了一半,已经开花的更是中门大开,忘我绽放。
晚上回来更浓密,有愈演愈烈之势。爱花人和白毛小子都很高兴。


IMG_4198

21:13:45 - barb -

11 May

风情画

《怒海沉尸》(Plein soleil)的色彩实在好看,宝蓝色的海,橙红色的船,白帆,明黄色房子,饱满得要从屏幕里滴出来。电影不着急,女主角喜欢弗拉安吉利科(Fra Angelico),瑞普利(Tom Ripley)和格连利夫(Philippe Greenleaf)买画册给她,镜头就一页一页那样拍,那么强烈的金红碧蓝,物质感官的世界。瑞普利杀掉格连利夫后探视伤心的女主角,独自漫步自由市场,饶有兴味翻看奇形怪状的鱼,白色、青色、灰色,还有水果档缤纷娇艳的果子。

最炫目的是美色:阿兰德龙二十五岁,一颦一笑都反着光;演格连利夫的Maurice Ronet三十三岁,身形比德龙高大,相貌有点像裘德洛;女主角Marie Laforêt二十一,不是一般法国式的清秀佳人,而是浓眉大眼,秀丽的鹅蛋脸,穿着红白条纹紧身衣。三个人晶光灿烂地聚在船上,连谋杀都镀上金边。

这个版本没有明格拉(Anthony Minghella)九九年拍的The Talented Mr. Ripley复杂。花花公子天真而疑惑地问,你打算怎么杀我呢?天才先生就手起刀落,连个血点儿都没溅。原以为是反高潮,其实才是一个开始,后面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类似业余间谍的日子。

也可能当时社会风气保守,故事拍得中规中矩,瑞普利和格连利夫那丝丝点点的暧昧,格连利夫父亲奇奇怪怪的托付,女主角进退两难的夹缠,都没演出来。还给瑞普利杀人找了个借口,富家公子的精神肉体双虐待把他逼上梁山!杀第二个人,也因为那是个拿钱砸人的死胖子。越后面越庸俗化,瑞普利节节溃败,在快要被警方抓住的时候,打出大字“完”。哪儿有一点儿talented的样子。

理想的瑞普利要聪明、邪恶、优雅、阴鸷,集多情与无情于一身,地上有天上无。所以我最喜欢John Malkovich。

但不妨碍欣赏雷内克莱芒(René Clément)的风情画:
他把他的尸体包起来,捧着锚,扑倒在他身上。大浪滔天,他死命捆好尸体,自己也随着坠海,挣扎着扒住船舷……又美又危险又壮烈又沉重,浪花好象打在你的脸上。
他在橱窗外等她,白衬衫贴在身上,笑容枉自亲切,玻璃映着一个漠然的身影。
他在旅馆里,投影放大格连利夫的签名,一笔笔仿写,挥汗如雨。——简直要教人错认那是工作美。


plein-soleil-06-g

21:51:44 - barb -

09 May

失忆

看完舞回来,浑身粘答答的,好象从热带夜里来。

之前一众人去吃饭,半夜的五道口光怪陆离,摆了一街地摊,小贩路人夹着等人抽烟接吻拥抱的鬼佬,兵荒马乱,和白天的城乡结合部完全两副光景。桥楼下的杂货铺被顶出去了,楼梯间弥漫着装修味,于是往楼上走像逃跑,冲进嘈杂然而熟悉的空间。去洗手间时发现三楼新添了钢琴,一个小个儿男人即兴演奏,围坐的人很high。

当天的舞码是《阿莱城姑娘》(L'Arlésienne)、《火鸟》(Firebird)和《希尔维娅》(Sylvia)第三幕。本来是中芭的贝雅(Murice Béjart)火鸟首演,风头都被阿莱城姑娘抢去了。首先是编舞罗朗佩蒂(Roland Petit)的一位徒弟到场,其次刚上场提不起劲来的余波在衣服扒掉后彻底疯狂,满场乱飞,最后向黑暗中那纵身一跃,好看死了。fuge语:豁出去了。我们坐四排侧面,舞者每转一次飞溅出的汗水都清晰可见,很刺激。

《火鸟》也不是不好,我受不了那红抹胸体操服……舞台整体的感觉是,认真而做作,虽然领舞跳得还不赖。后来搞明白那高额深目像广东人的dd叫吴焱,他的长相过目难忘。中芭没什么标青的男舞者,老让人觉得下盘不稳,这位dd还不错。

《希尔维娅》一塌糊涂,看得我打哈欠。布景豪华而隆重,假到不忍卒睹。舞者们年轻而漂亮,可惜觉不到青春的况味,乱糟糟的,动作拖泥带水。一个大眼dd很花瓶地在台上蹚来蹚去,一脸很傻很天真的表情……整出戏像塑料偶像剧。

我还信誓旦旦地跟fuge说我有一个很好版本的《阿莱城姑娘》的碟,回来翻了半天才省起,什么碟,我看的明明就是POB现场, Ithaca还给我抢了个第一排的位子。才三年前的事,我竟然忘光了。看来blog还是要旷日持久地写下去的。

21:05:16 - barb -

07 May

理想国

舒国治在《理想的下午》认瑞典为世上“第一等”的国家,真是游客眼的一相情愿。我们一五大三粗的同事刚出斯德哥尔摩火车站,就被抢了个精光;另一同事在隆德才下出租车,没来得及提行李,司机就扬长而去。即使是看写在1968年的瑞典侦探小说,里头的瑞士人也骂:“瑞典不是好国家,斯德哥尔摩是烂城市,只有暴力、毒品、小偷、酒精。”

我给f先生看这句,他的孤星恰好有一句混迹瑞典人的贴士:嘲笑瑞士人。可见人民连厚道也算不上。

当然瑞典跟所有国家一样,有它许许多多不足,也有它惹人爱的地方。世上原没有一等二等的道理。

我所感到过的那许多惹人爱的地方,在在体现在这本小说里,马伊舍瓦尔(Maj Sjowall)和佩尔瓦勒(Per Wahloo)夫妇合著的《大笑的警察》(The Laughing Policeman)。我也渐渐明白侦探小说受欢迎的原因:明为现实题材,实为理想国。

理想国是,道尽人生之荒谬,世道之黯晦,是为了透露丝丝缕缕人性的光辉。侦探故事有先天的优势:少数派、以悲剧为起点、以揭疮疤挖沟渠为能事、牢骚满腹、单枪匹马、孤胆英雄……浪漫复活,骑士再生。

这些《大笑的警察》里都没有。谁让他们既不是神秘的间谍,也不是落拓江湖载酒行的私家侦探,而是一帮吃俸禄的蓝领。最出人意表的是这个“马丁贝克刑事档案”竟然忽略系列男主角,警察小分队一起上场,画了幅人民公仆的集体风情画。性格差天同地,作风南辕北辙,竟然有一致的让人艳羡的单纯——那是社会民风的单纯性了。单纯而不显蠢笨,是作者厉害的地方。

我看过有限的侦探小说里,凶手无非那么几类:嫌疑人之一、办案人之一、天外来客(第三方)、叙述者自己……我的脑瓜容积有限,对于抽丝剥茧既不在行也不感兴趣。《大笑的警察》完全为我这样别有用心的读者度身定造:案情不难,情节不快,与其说享受探案,不如说享受办案过程中的闲聊、旁观、挫折、牢骚、合理不合理的民生万象……

我喜欢警察们的小心思,“蒙松想念瑞典南部温和的天气,努丁则怀念北方冬天清冽明亮的寒意。两人都不习惯大城市,在斯德哥尔摩都觉得难受极了。许多事情都让他们神经紧张,主要原因是这里的日常生活、拥挤的群众和淡薄的人情。而身为警察,随处可见的粗暴行为和小奸小恶也让他们不悦。”

努丁问当地人同事,你们怎么能忍受这个城市?马丁贝克的哥们儿科尔贝里说:“我们在这里出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怎样的。”

似曾相识?

21:22:38 - barb -

05 May

晚清碎影

去著名景点世纪坛看“晚清碎影”照片展,人丁寥落,感觉很爽。摄影师叫汤姆逊(John Thomson),二十五岁(1862年)的时候游历亚洲,三十一到三十五岁间又逛了广东、福建、北京……简直是八千里路云和月。比较厉害的是全程一直带着巨大的原始照相设备和玻璃版。展览介绍上说他具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强健的体魄”,我立时三刻想起Chariots of Fire里的传教士长跑冠军,恰巧汤姆逊也是苏格兰人。

作为一百五十年前的作品,这些照片的质量真不赖。除了个别因为技术问题曝光过度或不小心划花的,大部分构图合理,细节清晰,放大了瞅也没啥不妥。汤先生似乎只对人和风景感兴趣,很少见拍生活起居器皿食物的,美中不足。

风景照里颇多今日沿海城市的远景。出了展厅有一面隐蔽的墙放投影,一幅一幅对照照片中地点的今与昔(大概是新旧社会的对比),沧海变货港,桑田变高楼,空中还多了无数电线电缆……没什么观众,只有我们俩,和蹲在地上的一个小男孩,看得津津有味。

远在1870年的珠海已经有很多簇新的欧式风格的建筑,叫少见多怪的边疆人民大吃一惊。

比起来人的照片更有趣,主要是三种:劳苦大众(脚夫、苦力、和尚、当兵的)、官员、妇女(贫女贵妇都有)。据说汤姆逊沟通能力极强(也不知道用英文用中文),不然不会给他拍到内眷。那时妇女的衣服看起来舒服极了,比想象中更宽袍大袖。富家女子的袍子做工不见得多高明,滚边上的绣片却极为精致(还有做成立体几何图案的),拆下来都是艺术品。反而商人们的衣服比女人更讲究,穿着皮裘,戴着扳指,虽然早不搭弓射箭了。

汤姆逊的怪癖是爱拍人家的发髻头饰,脸和身材长得好不好倒不管。说是有钱人家小姐弄个头要两三个钟头,真吓人。还有街头买卖首饰的照片儿,据说卖首饰是极赚钱的营生,也不过就是弄个箱子街头扛着卖,也不怕抢劫。

有时候出来一家子三女眷,满族的就天足(虽然踏着花盆底),汉族的就小脚,不知羡慕人家不。摄影师竟然还能说服人家脱了鞋袜,露出裹过的小脚给他拍,看得我毛骨悚然。

也有一对新人的照片儿,都像木胎泥塑,没啥表情,也不知是屈从命运,还是被照相机吓的。汤姆逊最大的毛病是摆拍——旧中国人都要堂堂正正直面镜头,他非给人安排个侧面照,很多相中人拗着造型,委委屈屈的。

反而胡乱站立的苦力脚夫还要生动些,个个肌肉发达,像健身教练。另有高官若干。原以为晚清官员全是极其昏聩的,看介绍也有个别有所作为,于外交上颇有建树。又有进京城的蒙古族骆驼队,让牲畜住屋子,自己在四合院里搭蒙古包睡觉,不改游牧民族本色。贩夫走卒,达官贵人,莫不摄入眼底,是他难能可贵的地方。

我们正看得高兴,突然一阵嘈杂排山倒海涌了进来,原来是旅行团,霎时各路方言填满展厅。导游的小旗一挥,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剩下零丁几人,面面相觑。

0416-NEWS16-17_11

21:17:30 - barb -

03 May

透纳展

劳动节去看英国使馆办的威廉透纳(J.M. William Turner)画展,劳动人民免费。

去的早,人不多。义务讲解员扯着嗓子喊,聚集了小撮人群,我们赶紧逆其道而行。看完一圈下来感慨,透纳真不是我那杯茶。他那些巨幅油画,没一张喜欢的。反而小祯风景画很清新可喜。但我总归对风景不感兴趣:谁不喜欢风景呢?但英国风景画是这样的中性、漠然,没什么可深究的,不像奥妙的人体。

透纳真是一个执着的人,那些宗教战争历史题材的大画,人和故事全是配角,目的性很强,都为了烘托光,他心中无极限的理想。也许在他的宏大的视野里,于自然之内,人就是一种草率的存在。

那些风景画里,我最喜欢的几幅都是水彩加铅笔。影影绰绰不成样子的色彩实验也很有趣。透纳被扣了一顶印象派之父的大帽子,看起来不过是兴趣上的技术探索。影响了莫奈,大概是捎带脚的事儿,郎有心妾无意。以前看过大都会博物馆的莫奈画册,用色看起来比透纳高明得多。

展览里较少见的凹版画我喜欢极了,有种看英国旧小说插图的亲切感,而技术精湛,同样是风卷狂云惊涛骇浪,飘摇小船上的人物要真实得多。我是因为这个,还有他做教师的示范画才心生敬意。或许他是一位伟大的老师胜过一位伟大的画家。

据说透纳是一个金牛座:衷情艺术却很会赚钱,备受批评而不改其风:mrgreen:


turner

20:53:17 - barb -

02 May

剧院外

APTOPIX Russia Ekaterina Maximova Obit


乌兰诺娃的高徒马克西莫娃(Ekaterina Maximova)老奶奶去世了,七十岁。她总算打破了《红菱艳》里经理人“没有一位伟大的舞蹈演员可以享受常人的爱情”的诅咒。她和瓦西里耶夫(Vladimir Vasiliev)是芭蕾舞学校的同学,不但成了家,还在莫斯科大剧院同事了三十年(当然我们也可以狡辩她不够伟大)。

最近受Jun的毒害太深,刚看了这一对儿跳的Anjuta,竟然有一种看花滑的感觉。

华尔街日报登了4月30日粉丝在俄罗斯国家模范大剧院外哀悼她的照片,举照片的男孩神情哀矜,不知是谁?

20:17:38 - bar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