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b的不老歌

30 November

珍重再会

为了看玛莎葛兰姆(Martha Graham Dance Company),我特地翻出来去年在斯德哥尔摩买的一条黑裙子——当时和老板一起出差被她忽悠买的(忽悠别人买东西乃她一大爱好),回来Cathayan觉得极其难看,从来没穿过。可是我也只有这么一条冬天能穿的裙子,豁出去了。

因此,看开始两段独舞的时候,848失望的。第一段《摩尔人的夜曲》(Serenata Morisca),有点像是弗朗明歌加傣族舞加自恋的鸡尾酒,也许对西方人来说还挺异国风情的?第二段《悲悼》(Lamentation),舞者裹在一个像口袋一样的袍子里原地活动,刚开始只露出头来,像煞蒙克的画《呐喊》,可我毫不觉到悲伤,倒非常叹息那口袋布料弹性之大……惟有一点奇妙:舞者没动地方,可是不知是因为编舞还是国家大剧院的舞台,竟有zoom的效果。

不晓得是否因为玛莎葛兰姆舞团成立82年来首次到中国大陆演出,他们的艺术总监Janet Eilber专门站出来介绍舞码。这位Eilber姐姐可是和小努哥(Rudolph Nureyev)合跳过葛兰姆的两支舞的,《红字》(The Scarlet Letter)和《路西法》(Lucifer)。所以我努力瞪大眼睛打量她——虽然看不清楚脸,那宽额头尖下颌细长身段儿天生就是舞者。她穿着朴素,粉毛衣灰宽脚裤,戴金丝眼镜,大大方方地站在大红丝绒幕布的一角,说话声音回荡在大厅里,温柔坚定,好听的很。

第三段终于来群舞了,《阿帕拉契亚之春》(Appalachian Spring),好象来源于一首诗,故事是乡村婚礼。前半段有点儿闷,后半段儿,一直站在后头当背景的牧师突然爆发,亮了一大堆葛兰姆的招牌动作,以缩腹带动全身的律动,张扬率性。舞者本身是个细高个儿,戴着帽子好象一个稻草人,可是他迸发中甩掉帽子,哇,一头软长棕发,配着象弹簧一样的长腿,自由极了。跳新娘(葛兰姆当年自己跳)的是一个亚洲女孩儿,身材娇小,但跳得美极了,把那种纤柔和纯真表现得非常耀眼,我见犹怜。她穿着一身淡紫色乡村风格的长裙,又颇有时代特色(用花边夸张臀部)——舞美是野口勇(Isamu Noguchi),衣服不知道是不是他设计的,我怪喜欢那种典雅收敛。

幕间休息,这下有机会打量一下其他的观众。和上次NDT(荷兰舞蹈剧场)来一样,座无虚席,都是牛团啊。但这回的舞票比NDT便宜一个档次,难道是因为NDT如日中天,比MG风头更劲?吾友Tim就强烈拥护NDT,贬低MG,怀疑是美国人典型的崇拜欧洲文化,物离乡贱。虽然看独舞时我也颇多腹诽。

这次观众和NDT那次明显不同,看NDT在座的外国人大多是欧洲人,这回却多了不少美国人——穿着立见,欧洲淑女们不管多冷都穿着袒胸露背的晚装裙子,三寸高跟鞋,年纪不轻,常常三两女子有一男士护花;美国人年轻些,常常是一对儿男女青年,穿着套头帽衫牛仔裤。难怪他们叫他们老欧洲,他们叫他们没文化。国家大剧院恰是此两种人最佳融合的地方。

我被一左一右两个单独来的男士夹在中间。左边是位四十来岁硬汉型的大叔,穿着深红色冲锋衣,没啥表情。右边是一位穿着红毛衣的靓仔小DD,背着一只只有弯男才会背的包(后来散场我在外头看到他,走路有点C)。前面是一个奶油阔少和豪门少奶奶look女朋友,少奶奶长着真正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很精致,不知是不是跳舞的,看的很专注。我后面似乎是来大剧院参观或是有朋友赠票的两个外地人,男的嘀咕看不懂,看到后面精彩的舞码,似乎也热烈鼓掌来着。我研究一张宣传单,他在背后给女朋友念上面的字“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很讨厌。

总之每回来大剧院都有一种“众生”感,很独特,别处看不到(像保利那种死贵又非“景点”的,看戏的老是某一类人,不好玩)。

进入第二场,《编年史》(Chronicle)战争三部曲,“幽灵1914”(Spectre 1914)、“在街道踏步”(Steps in the Street)和“行动前奏”(Prelude to Action)。我算发现了,我就是无法喜欢他家的独舞。后两段群舞一上来,哇,蓬蓬勃勃的,有气势,明朗时似朝阳,沉黯时似永夜,看得人目不转睛。

这时才看出林怀民几句盛赞的端倪:
“我不知舞蹈可以如此有力,如此动人。如果穷尽一生可以通过动作说出几句清楚的话,余愿足矣。”
“二十世纪的神不经诰封,而是服从意志,执着奋斗的自我完成。”

下面《林神节之歌》(Satyic Festival Song),独舞,亦不喜。并且不敬地觉得黑绿条纹的舞衣像菜青虫。

后面,大惊喜来了。在介绍节目的时候,Janet Eilber就说过,最后一支舞《枫叶拉格泰姆》(Maple Leaf Rag)会放一句大师本人的录音。终于听到了,是老妇人沙哑的一句:刘易斯,请给我弹枫叶拉格。我就念起节目册上1990年玛莎葛兰姆指导这支舞排练的照片——年轻舞者们的身体犹如摆脱地心引力在空中穿梭,他们围绕着一个黑衣老妇,她正像个林中女王般发号施令。

这个舞也太美了,年轻的身体、热情与柔情蜜意,像仲夏夜之梦。男女舞者的紧身衣充满了水彩色,浅粉、粉蓝、粉紫、浅黄……它号称提醒人们不要贪图安逸,却明明描绘享乐如盛宴。我对音乐一窍不通,却深受这支曲子(Scott Joplin作曲)感染,沉浸于这瞬间天堂,也仿佛看到保罗泰勒(Paul Talor)那极致青春健美的源头。谢幕时彩声四起,旁边的弯男也和我一样拍烂了巴掌。

于是就十分遗憾没看前一场——我看这场的主题是“美洲年鉴”(American Chronicle),之前一场“神话寓言”(Mythology & Fable),据说演绎俄狄浦斯弑父娶母和米诺斯迷宫怪兽,戏剧性很强,服装很裸:mrgreen: 我最想看来源于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诗题的《光明行》(Acts of Light),《云门舞集与我》里有一副葛兰姆跳狄金森的《给世界的信》的剧照,很美。

总之,肉麻地说一句,我是怀着满满的感动走出了大剧院……珍重再会,我祈祷下次“神话寓言”给安排在一个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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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1:51 - barb -

26 November

妙笔

每次读戴维·洛奇(David Lodge),当作对自己的奖赏。读完“卢密奇三部曲”,不知如何是好。搜罗《大英博物馆在倒塌》(The British Museum is Falling Down)、《天堂消息》(Paradise News)未果,幸好幸好,我还有一本聊以充饥的《作者,作者》(Author, Author),虽然据说不是小说。

戴维·洛奇于我的功勋是重新引发了我对小说的兴趣。以前基本不看翻译小说,总觉得有股翻译腔,像唱京戏的演员,唱起流行歌来也是京戏味,霉嗖嗖的。八月出了院,午后摊在沙发上翻《好工作》(Nice Work),窗外天蓝云白(家住二十七层),小说亦庄亦谐,时时笑出声来,别提多惬意了。

我看倒了,《好工作》是“卢密奇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写于一九八八年,幸好它和头两本的牵连不大。“卢密奇”么,是个虚构的英国大学名,相对应的,是虚构的美国大学尤利福尼亚。假作真时真亦假,看的时候只觉得两个地方活灵活现,教授们栩栩如在身边,衣鬓相邻。

因是高校,刚看时不免误会是钱钟书,多看两眼一惊,难道是亦舒?再看下去,哈,洛奇牌哪得如此小觑,许是毛姆,或……一个睿智的男简奥斯丁?对不起,我的小说阅读经验太少,不足以形容戴维·洛奇的千方百计,千头万绪。千方百计予你意外惊奇,千头万绪,却总让你觉得有根看不见的绳子拎着,没有一桩无尾冤案。

洛奇好喜欢写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故事,把男人的痴情愚蠢一厢情愿写得可笑可怜。他笔下的女人虽颇多可爱可恨处,不及男人来得真(虽然这是一种顶戏剧化夸张放大的真)。我自豪地说,我不性别歧视,我充满了对男小人物的戚戚:mrgreen: 英国作家的刻薄揶揄当然有,洛奇喜人处是始终怀着宽厚的心肠。我但愿如他能看穿自己种种劣根性的同时付之一笑,宽容以待。

所以买书一事有淘宝的快乐。天知道我原来是为了陆智昌的装祯买了《好工作》。

他还常作常新。三部曲第一部《换位》,两个互换的访问学者历尽荒唐事后,我以为俩大叔都偃旗息鼓重新作人了,没想到第二部《小世界》(Small World)里,哈,纷纷焕发了第二春,而且以旁观者的眼光看他们,“听说”他们的花边消息,格外有趣。《小世界》如此圆熟,既摩登,又古典,既悬疑又浪漫——我对英国文学的知识等于零,怀疑他根本是用女主角(其实是臆想女主角,她是男青年塑造的梦)在书中的研究对象“浪漫文学”的写法来写她自己的故事,好玩死了。

如果懂文学批评的,看他书中大段的专业报告讨论,想必也挺有意思,不懂亦无妨。洛奇自己是搞文学批评的,不想到教练当得好,运动员也可以干得出色。我记得看过也是搞文学研究的李欧梵写的小说,好象叫《东方猎手》,难看死了,根本看不下去。

洛奇是一个万花筒,我要继续崇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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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9:38 - barb -

22 November

客身

上个周末在Jun的撺掇下,看了《黄昏的清兵卫》,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清兵卫的耕田、补鱼、伐树、在雨廊下读信……在在是风景画。片尾武士的生死决斗在这样的日常农耕中才更显得惊心动魄。难怪fanfan老嚷着说要去京都。

舒国治在《门外汉的京都》里讲,从小听熟的竹篱茅舍四字,也只有在京都见得端倪。今早去麦记吃早餐,我一直看这书,受到Cathayan的嘲讽。他说舒国治的《流浪集》里讲到去西安,路过村子,看见土堆残垣,村童戏耍,竟然大发幽情赞叹怀古,这种游客的心态最要不得。如果是他,只想得到在这里过日子是什么光景,生活必定苦。好比有游客去瑞士大叫草美羊肥,岂知牧羊人连床也没有,也许睡在柴堆。

几年前妹妹随爸妈去牧区玩,照回来的照片,有草原河滩白骆驼。但妹妹说,夏天的草原蚊子像一层被子盖在草上,牧民出门长衣厚袍,要戴“防蚊面具”。

但是有什么办法,陶渊明归隐还要带着童仆,虽然长住,不过是一个身临其境的旁观者。人拘泥在一件事里,难欣赏它。跳脱去另一番光景,看到差异,渐渐有了钦羡和向往。如果扎根进去生活,只能以牺牲好奇心蹉跎于日常为代价。所以舒国治自承“门外汉”。

C聊起他小时候,村头的桃树开花之美。还有墙上的一个一个深洞,小孩子边走边伸手进去玩,一次摸到一个光溜溜的东西,原来是盘着的蛇,把他给吓坏了。窑洞上常常有天然洞孔,鸟在里头作窝,蛇最喜欢去捕鸟吃鸟蛋,有的时候一不小心出溜下来,扑通一声落进院子,大人们喊着追打。

这些在我这个小城市里生长的人听起来好象天方夜谭。我们已经丧失了好奇心和想象力,热衷的旅游地还是城市,虽然亦有怀古之念想,但至多达到台北生长的舒国治的地步,在北美公路旅行,在东瀛庭园览胜。而Cathayan这个农村人,他有兴趣的是荒原旷野,大山森林。

于我另一个极端是小山。她十月在纽约见到吾友Tim,这位老纽约客对她的印象是他所见过最“cosmopolitan”的中国人(他游历过中国各省),而不像他所知的其他上海人。Cathayan第一次见到小山也有此评价。她为人极厚道热诚,爽朗健谈,因为职业的关系到处周游,爱艺术爱享受,英文流利见闻广,因此去往何地见到何人亦无拘无束谈笑自如……她是大城市里成长的年轻一代城市人。

我们于是乡村适应着城市,城市适应着大城市,大城市的呢?或许如舒国治,追求云游或浪荡。

话说回来,推荐一下《黄昏的清兵卫》。其男主角下级武士清兵卫创造了崭新的理想男性形象:不盲从,有担当,爱护家人,淡泊名利(当然这个有人认为是缺点),有同情心,渔樵耕读样样皆通,武又刀法超群,轻易摄敌性命……然后自有一个理想女性,温柔美丽贤淑多情青梅竹马的入江小姐来爱上他……这是西门吹雪传奇的精益求精版,一个英雄亦凡人的故事。清兵卫穷困潦倒,妻子病逝,幼女老母,还遭上司嫌弃同事鄙夷……是谓“黄昏”,连成为英雄也是被逼无奈,而这无奈实是时代命运之无奈。

片尾一场决斗戏太好看了,跟清兵卫(真田广之)对手的武士(田中泯)困兽犹斗,在出人意料的喝酒谈心之后,于黑暗中双眼精光暴现,摄人心魄。两人对打没有快镜头,可是腾移挪闪间有舞蹈的节奏,尤其隔着屏风若隐若现那一场,观众不能直观,却手心捏汗,愈感其暴烈。我既时想起暗黑舞踏,大野一雄充满力量的舞步,后来听说男主角真田广之竟真会跳日本舞:!: 而舞踏之貌似狰狞的表演,原本脱胎于农耕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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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4:28 - barb -

21 November

起早

早上又干蠢事一桩。

醒来,看看表快到点,把Cathayan晃醒,听他讲了一个荒野旅游遇见大蛇的梦,起床。然后各就各位,按部就班:蹲厕所、烧水、看新闻、吃苹果、叠被、清理猫砂、洗脸、换衣服……在卫生间的当儿还听到例行催我的“老婆,要快”的呼号。我也例行急赤白脸地跑出来,Cathayan正挠头奇怪,说天怎么那么黑哪。我敷衍了事地夫唱妇和道,就是,就是。

等到收拾完了,我终于可以坐下来喝口粥了,抬眼看了下表,哇,六点半,表坏啦?刨出手机手表看看,不能置信,在我们忙乎一个小时之后竟然才六点半,平常起床的时间!天于是就亮了……百无聊赖地磨蹭掉多出来的一小时,报以全天睡眠不足,东倒西歪。

也许是我的生物钟太准了,一向劳累,终于也要罢工一天。

这种事,记得少时干过一次。上中学,要走一站地搭公车。我起来一看,哇,那么黑。不假思索地壮着胆子走到车站,当然是左等右等车不来……

二十年后,历史重演,我还是我:P

19:44:05 - barb -

17 November

欢喜

偶像赞偶像,皆大欢喜。你仰慕的人去肯定你的仰慕,仿佛朱笔一挥批你上同道中人的别册,敢不沾沾自喜。

周三收到小山寄来的纽约之行的手信,激动得喷鼻血——People的保罗纽曼专辑,又美丽又珍贵的照片,半数我没有。接信时是在公司,也迷他的同事连叫两句,他的眼睛多蓝!小山叫我别激动小心贫血,可是你看看那张一对金童打乒乓的照片——半裸的、电影外的纽曼和雷德福(Robert Redford)!我在地铁上边看边心想,迈克看了《名利场》终于提笔写纽曼,他可是看过这样的照片没有?

周五刚兴奋地见到温宇航,一听nashy说迈克写他,急冲冲求了地址,看得那叫一个后悔。可不就是我没去成的志莲净苑、南莲园池、兰庭六记!上弦月说起观戏当日瑟瑟寒风的言笑尚在眼前,未料到在她身边吹凉风的还有个林迈克。听昆上偶像和我一样是半调子,又以他这么九曲十八弯的肚肠,说一句“喜欢领衔主演的温宇航”真是响当当豁出去的令人惊喜。我又想,可知偶像进了后台没有,又有没有和温老师说上一句半句话?怎么早没给我看到这文章,在温帅哥面前多套个近乎。

温老师当日说起下回来京要去798看看,我还纳闷。后来才省起得了台湾第十九届金曲奖的《寻找游园惊梦》是在台北华山米酒场拍的,798的空间相类,不知是否上弦月的JJ推荐呢。若真成事,最美满岂不是迈克也来,与偶像看偶像……我这是痴人说梦了。

迈克亦夸基利安离去后的荷兰舞蹈剧场(NDT),啊我是多么幸运于偶然中紧扣偶像的步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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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1:32 - barb -

16 November

熊掌砒霜

翻过期Milk,看到黄伟文的巴黎时装周报道。他说起犹豫要不要出行来着,要找到“一定要去的理由”(今次的理由是Riccardo Tisci第一次做Givenchy男装)。读者有幸啊,我次次看他写时装周都津津有味,再不认识大师的名字,还记得他写的巴黎的出租车司机,题目叫“温州巴黎”。

这期只登了报道的一半。较意外的是Ann Demeulemeester的模特半数由老伯伯上阵,老人们身着飘摇的一身白,格外有种看穿岁月的潇洒。最有趣的是Wyman一则评注,“这位伯伯坐七望八……十岁,小动作间仍流露其实想做阿婶,都有另一种威势。”而那照片上老先生果然很“阿婶”的,娘手姐脚,眼神无辜而专注。

Givenchy有两套粉红色男装,连皮鞋都粉,在我看来就很可怕。下一期,黄先生说起人言某某大牌买手像他,一看那买手先生照片,哇,一身粉。甲之熊掌乙之砒霜现成写照。

生活中,甲同事常常一身批批挂挂波希米亚look,乙同事就条纹格子铅笔裤天天上身,双方晨早一照面,互相打量一下,各就各位,第二天再度上演。谢天谢地我们有穿衣戴帽的自由。

我要到今天才醒悟穿衣配色是种天赋,后天补救水平有限。大方得体都难,不要说标新立异。我自己顶爱看别人穿衣服,也是由于自己分外的不会穿,经年累月后悔买的衣服裤子鞋,一件一双配不到一起。

取巧的方法是傍住会买衣服的朋友如Ithaca,或完全不理衣服那一套的男人如C某人。跟住I小姐的好处是穿的时间场合搭配全替你想到,又低调含蓄;跟着C某人的好处是干脆利落Yes No,“怪”或“不怪”一锤定音,上班至少没问题。像我这么听话的人,若某一天硬穿一件未经咨询的衫你觉得难看,千万别贬低我,说了我也不会听——若衣服是种表达,那是我的真心话。

如Wyman所说,“每个人都有些衫特别喜欢着,而且着了就无故地自觉很有型,只因我们心中都有一格这样的画面,成长中某个style icon留下可供永世临摹的字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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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39 - barb -

15 November

小聚

头天上Jillian家吃饭,她笑语盈盈地问我,为何喜欢昆曲。照我平时的懒劲儿,必然说就喜欢了啊,也是实情。然而还是想了想,说起昆曲之且歌且舞,之圆熟妥帖……亦是因知道周五能见到温老师,提前正意修心。

昨晚见到温宇航老师,止不住的兴奋。他果然如传说中是邻家哥哥的样子,谦谦君子,和气体贴。我这个第一回加入的,亦厚着脸皮接了他的礼,兰庭六记的手册和书签。

月初知道他在香港演兰庭六记的时候极想去,可惜知道的太晚,已经来不及办签注。这回听到上弦月说到观戏的志莲净苑的楼台,美死了。最有趣的是说到观众不能穿鞋,又露天大风,主办方还发披肩。温老师穿着穷生的衣裳上来,瑟瑟一抖,观众感同身受呀。

小聚的地点是鼓楼大街北平居,老北京风格。我的座儿远,恰可以不必太失礼地盯着温老师和上弦月看(多得上弦月不多问就允我来),因此菜色没大记住,记得有豌豆黄、卤煮、疙瘩汤。一桌子十来人,一问都是两个曲社的,都是小MMDD,本科或研一的样子,有一位中央美院的谭MM刚上大一,高中就在上海听戏了。席上我再被认熟脸儿(再而三而四而五……),两位MM分别跟我说好象在哪儿见过,莫不是听戏时,焉知听戏上我是惭愧惭愧,太大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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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移到旁边的椅榻上,大家纷纷抄出家伙事儿,笛子、箫、板子,几乎人手一本《粟庐曲谱》。就着茶几,筷子一打,就请温老师唱了起来。之后曲友唱,一位MM和上弦月秀了新学的身段儿。再请温老师唱《哭像》——我替打板子的MM执谱,这叫手忙脚乱,既要顾翻页,又忙不迭地扭头看温老师唱。我本不大爱《长生殿》,也被温老师唱得深深吸引……席间有位上弦月的朋友,从来没听过昆曲的,竟然头一回就见到温宇航,真幸运死了!

我才知道温老师是长住纽约的。我反复看的他演的陈士争版《牡丹亭》就是在林肯中心连演三天。未知纽约的自由艺术气氛是否与他方便。之前上弦月说过他是为观大都版《西厢记》回来,下次再来要到春节,而香港之兰庭再演要到明年底了。

散席前,因上弦月的另几个朋友到场,有幸听温老师再现在香港的讲座片段,以《琴挑》示范身段儿眼神。潘必正心中郁郁,推门见月,眼前一亮……其声其步,将一个斯人独立的场景活脱脱搬到我们这方寸之地,直忘了旁边是饭桌,才子身上着的是polo毛衣……温老师说起视力不如前,不知是近视还是散光,可是他一抬头亮相,眼神温润明亮,霎放光芒。我真是盼着现场看一出他的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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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November

The Line

在燕郊住了一晚,回来特地拐到新开的美嘉影城去看《007之大破量子危机》(Quantum of Solace)。之前同事就警告我说不好看,故事跳转太快看不懂,而且Daniel Craig脸上一直黑一块紫一块从没干净过。看完果然就大超期望值,虽然我也没搞明白跟量子有什么关系(原来还以为又是核武器那一套)。

这一部比起《皇家赌场》节奏要起伏有致得多,不再一味地狂追猛打了,偶尔有静下来的时刻,故意地冷。据说C先生全部打真军,还身受重伤,我不看新闻也没搞明白到底哪儿出了问题,一味没心肺地想,拳拳到肉,怪好看的。难怪有人看不懂,这一部和上一部衔接得太紧,皇家赌场本来就风格大变让人来不及适应,这回把上部的伏线一条条挑出来,还又要打,又要露,又要拗造型,又要搞气氛……我若不是看了八百遍上一部,也不懂。

较惊喜的是片尾阿拉斯加那段电子乐,和这两部黑漆漆的调子死配。
衣衫褴褛的邦德和美女从沙漠中走出那一幕,完全像时装大片。
坏人们也很有趣,聚在一起,像nerd打麻将。大坏蛋多米尼克(Mathieu Amalric)深得我心,比脸谱化的Mads Mikkelsen显得危险多了。
M大妈本集出场频繁,真让人爱慕呀。
只有那个意图表现多米尼克之残忍和邦德之魅力的浸石油女尸是条烂桥(恶心还在其次)。

然后看完就想起一个人。
该先生是我们前业务部门大佬,底下人戏称J哥儿。他少年得志,自命风流。夏天别人汗流浃背地恨不得穿跨栏背心,他老人家仍然白衬衫,窄西裤,黑皮鞋。北欧人里,他个子不算高,身材倒是标准的Dior Homme。比较要命的是,时见他身着以上装束,戴着Ray-Ban墨镜,耳朵上别一只自家公司生产的蓝牙耳机,面无表情地走进电梯……

曾经我们team午餐八卦邻桌哪位新晋项目经理较靓仔,我无意说一句其实我较爱看J哥儿这款,我老大立即说,格么你一定喜欢普京。我震惊,普京我听八卦男说过,KGB嘛。

原来我一向不喜欢特工这种造作的角色,直到Daniel Craig和The Bourne Identity出现。八卦男一贯讨厌Matt Damon的做作劲儿,受他荼毒,我也讨厌他演伯恩,倒觉得DC除了长相嫌不够普通外,和这个失忆特工真是完美搭配。如果世界上没有普京这号真人秀,DC恐怕没什么机会罢。我一向心水他演《夹心蛋糕》(Layer Cake),那流氓气,死得其所。

话说回J哥儿,他老人家夏天终于卸任回国。以前没什么人喜欢他,因为他太犀利了,大家敬而远之还来不及。我大概是鲜有较喜欢他的人之一,并怀疑其实一切是自尊心作怪,理由是给足他面子后,些微好处他是点滴在心头,记得很清楚;谁不给面子,他就针尖对麦芒,寸步不让,不是不孩子气的。我称他是劳模,永远给他邮件很快就回来,不管是节日假日,在欧洲还是亚洲。有一次他在泰国度假,我打电话过去,听得到海鸟的叫声和浪花拍岸,他一如既往听到公事恭谨认真,毫不含糊。敬业的程度是我认识的欧洲人里少见的。尝有人玩笑,嘲讽他手下人是草包,是因为他太能干了,以一敌十。他走后,这些温室里的花回过味来,方念起他的种种好处。

Jun以前问过我,为何以他为偶像,究竟厉害在哪儿。我想出一大堆J哥儿英明神武之处,都觉得没说在点子上。直到有一天,跟他关门密谋一件极为难的事情,他倒在大班椅上,满脸疲惫,说,巴巴拉,I'm exhausted。这时我似见到一个久居舞台入戏太深的人,台下亦有凡人的一刻。恍然大悟,原来公司这出戏里,他亦是卖力演着一个大角色,别人各司其职,陪着他演,我却不知不觉抽出身做观众去了。

他走了自然有更长袖善舞的人顶上,我自然渐渐地也须粉墨登场。

因此Quantum of Solace是一个教育片儿——它紧扣宣传主题:There is a fine line between professional & perso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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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6:25 - barb -

07 November

睡着记

多得伊通告,昨晚央视11频道播“雅部正音”蔡正仁传承专场。我七点半就兴致勃勃地播过去,一看是个唱功超臭的刀马旦,怒,上网一看原来我记错时间,是八点半:oops:

戏码是:
《亭会》[风入松] (胡维露、倪徐浩、陈毅、卫立、谭许亚) 
《白蛇传 断桥》肖向平(苏博)
《长生殿 惊变》周雪峰(苏博)、张洵澎
《彩楼记 评雪辨踪》黎安、沈昳丽
《荆钗记 见娘》邵峥(北昆)、王维艰(南京)、张咏亮
《连环记 小宴》张军、徐延芬(浙江)、袁国良
大轴——《铁冠图 撞钟分宫》蔡正仁、陈莉、缪斌

有几出从没听过的,激动啊。终于见识了黎安的扮相,呀嘛真是和不扮的样子差天同地,他小人家也忒高大了些,好在是演《评雪辨踪》穷书生老得缩着。小生扮出来好像总是面团团的占便宜,哪怕肥点,确比瘦削的多些人气。《评雪辨踪》的确有趣,果然如Adore说的“夫妻闲吃醋,相骂嘲戏,老爷子跳着脚,抖着腮帮子上的肥肉”——可惜黎少无肥肉可抖,更想看老爷子演:)

然后又终于听到了邵峥的小尖嗓儿,怪虚无缥缈的,怎么和上回后海听的完全不一样,台上台下两般人儿?
还见识到了传说中感冒了的澎阿姨之大失水准。《长生殿》我一向不爱看,专恨皇帝妃子一对亮澄澄的黄袍,一点想像空间也无。唯一期待是看蔡版,记得伊宜以忆大赞过的。
以及张军的吕布,之前刚在他的《我是小生》看到剧照。这个吕布也太色迷迷了。

然后,此时,就在我坚持了大半个晚上,把学徒戏码都看完了的,激动人心的,大轴到来的时刻——我睡着了!

真是哀其不幸,恨其不争啊:cry:

迄今,我已完成了本季工作日晚上看演出睡着的大满贯,无论是演唱会(陈医生)、现代舞(NDT),还是昆曲……总之无一不是人神共愤。DVD更不用说了,放上影碟二十分钟内保管睡着,详见上上周在家看The Bourne Identity……幸好我未雨绸缪地把近两月的演出票都订在了周六。

不是越老越无眠嘛,难道我返老还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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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November

小黄在新家

小黄的新主人发来他在新家的照片,说他这两天非常活泼,并有了新的名字“Apollo”。
小家伙的耳朵和眼睛看起来更大了,个子好象也见长。竟然被允许上床,在新家很受宠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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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November

临水照花

晚上上后海看戏。穿烟袋斜街到银碇桥,灯火通明,人头涌涌。这大冷天儿的,人都挤到这儿来。我这个路盲又走了不少冤枉路:只晓得往西,走了半天才发觉自己在湖北沿,要去的梁祝茶馆根本在南沿。南沿走到灯尽处,才二十号,费好一番踌躇,过一小截黑灯瞎火,总算摸到了三十号。

掀开棉帘子,一片幽暗,倒很暖和。入了座,添了茶,被安排和另一个单身来的女孩同坐。临上演,又被让到戏台边上。我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看戏,唱的是《游园》《惊梦》两折,生旦手舞足蹈间,只觉得堪堪被水袖拂到。之前还担心犯困,这下不必,鼻子底下的美色,哪儿顾得上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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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比讲台大不了多少,前头有柱子,房梁又底,演员束住了手脚。可是手指衣袖翩翩也是好看的。丽娘满头珠翠看了个一清二楚,每一朵花都别致好看,水蓝襟子上的绣花亦精致。就是片子贴的松松的,显的小姑娘脸大,不过等人高马大的梦梅上来就比下去了,女孩儿立显娇小玲珑。

演员是北昆的邵峥和张惠。下得台去,听到张惠叫“邵老师”,邵小生可知年纪不小,张惠却是八八年生的小妹妹。开场时,先上来一位布袍演员吹笛子开场,我还想着,这女孩笛子吹得亮堂,眼睛好大,碎发溅出头巾,还超活泼,下台时跟张MM挤眉弄眼。等演员下台卸妆,出来个拿着烟戴耳钉的男孩儿,才醒悟这位是笛子DD。他穿的非常时下小青年,和笛子十万八千里。

我没看过北昆的戏,只听说他们比上昆低调得多,可是坐在这么近连麦克风也不用的地方,只见花团锦簇,和大剧院看戏完全两样,一声声在耳边都是高调。邵峥唱得很好听呢,张惠的嗓子较高较亮,不是我那杯茶,可是小MM身段儿真窈窕。合演时她明显不如邵峥老练,可能是舞台挤逼,两人显得没啥化学作用,有时生只能定定站着,省得把旦挤下台去。就这样也美得不行。

我对面的小MM头一回听昆曲,也不知道《牡丹亭》,却一片陶醉,连声后悔没做做功课再来。小MM是八七年生的,大三学生,竟然是从昌平赶来的,又竟然是从王力宏的歌里某段rap知道昆曲,我十分的分特。她说她来看戏,被同学斥为怪人。这大半夜的,她得搭地铁坐到头,再开车才能回家。

我眼见着他们在半开放“后台”卸妆,非常有趣,虽然不礼貌,忍不住盯着看,看得狠了,笛子DD偶尔嘲笑兼好奇地看回来。和豆瓣发我消息的楚桐打了个招呼才走,她在一角和张惠正低头细谈。小插曲是,于丹一直在,比我们到得还早。我没怎么看过她节目,只觉得眼熟,管家男热情兼恭敬地低声密告我们,才知道是她。

这一出号称“临水厅堂版”,比现场更现场,是近在身边兜口兜面的刺激。可惜太短了,只有五十分钟,戛然而止(以至生旦鞠躬,观众才肯相信戏竟演完了),意犹未尽。

23:23:01 - barb -